如若有你3

如若有你（三）

　　汴京的冬天一如既往地寒冷，这么些年过去，盛如兰依旧还是不甚习惯。她揽了揽身上的狐裘，蜷缩在明兰身上小憩的身子动了动，又睡得香甜。

　　小明兰已经长成，十三岁的少女眉眼盈盈，甜美可爱，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些年也是皮实的性子。她也靠着小桃，低头睡着，任凭早课将近也不动摇。

　　至于小桃自己嘴馋不说，偏偏这两位又都是爱投喂的主儿，一不留神儿便成了身材健壮，膀大腰圆。她自个儿也不介意，只一心跟着她俩闹腾。眼下见她俩睡得熟了，一只手拖着她们，一边劝道，“姑娘们，都快到了早课时辰了，待会儿几个哥儿还有齐小公爷就来上课了，快起来吧。”

　　如兰身子动了动，咕囔了一句不嘛，便又睡了。

　　明兰倒是一个激灵，连忙起了身，转头去看，却见几人正齐步走来，急忙要拉起如兰，却不得，只好紧挨一旁行了礼，“二哥哥，三哥哥，元若哥哥安好。”

　　盛长彬是明兰生母卫小娘所生，年方八岁，正是玩闹的性子，见着五姐姐睡着，众人不管，他索性也坐了下来，搂着如兰的脖子睡了起来。

　　“真是大的偷懒，带坏小的，元若让你见笑了！”盛长柏很是无奈，只得开口解释。

　　“五妹妹那是活泼，可爱着呢！”齐衡还未答话，盛长枫便赶不及插了话。因为那年的救命之恩，盛长枫便偏疼如兰，对着她倒比自己嫡亲妹妹墨兰更好些。

　　明兰捏着帕子偷笑，却见齐衡笑了笑，几步走近，伸手比划了噤声的意思，用手扇了扇风，戏弄如兰。

　　最先醒的是长彬，他揉着眼睛，迷糊着呢，几下便跑到明兰身旁，抱着姐姐的腰。

　　如兰挣扎一下，嘟着嘴咕囔几句，又要倒下，盛长柏见着好笑，倒是齐衡坚持，又伸手闹她。

　　忽然间，熟睡中的如兰伸手挥过，齐衡躲避不及，两只手便交叠在了一处。如兰倒是毫无察觉，倒是齐衡脸红心跳，半天都没动静。

　　明兰最是眼尖，吓得差点没惊叫出来，借着帕子遮住口，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正愣神时，顾廷烨便走近拍了拍齐衡的肩膀，开口唤他，“元若！”

　　“顾二叔！”

　　“这是……”

　　顾廷烨嗓门大，他一吆喝，如兰便醒了，这会儿子醒了，还是迷迷糊糊的。

　　“这是盛家的五妹妹，那边那位是盛家的六姑娘。”

　　顾廷烨一下子回过味来，也不说破，明兰想着因着顾齐两家有旧，这才叔侄相称，到了盛家倒是麻烦，只好跟着齐衡，俯身行礼，“顾二叔安好。”

　　“六姑娘好。”

　　如兰张了张口，不知该随着盛家，还是齐衡，只是她性子爽利，也没挣扎，便道，“顾二叔安好。”

　　顾廷烨心中有数，笑得跟狐狸似的，“五姑娘好。”

　　这顾廷烨少年聪慧，如今在汴京城里却是无人不知的混账儿，常年流连于烟花柳巷之间。盛紘初初得知顾廷烨要来自家学堂读书的时候，心里头也是直打鼓儿不知所措，好在老太太心眼儿明亮，点明这其中利弊，盛紘这才放下心来。

　　这学堂么，本也不是顾廷烨自己想来的，只是顾侯爷一声令下，他也不得不从，如今，倒好似发现了些有趣的。

　　他把眼瞧着齐衡一脸紧张，又看看那五姑娘耍着帕子百般无聊的模样，便像猫儿一般偷笑两声，若无其事地揽着齐衡就往学堂去了，“元若！元若！你在看什么呢？我跟你说，我们有好久没见了吧？我们家老头子也不知道搞的什么鬼，非要我到这盛家的学堂来跟庄学究学点东西，我是不得不从啊！”

　　“侯爷想必是为二叔好，二叔应该听从才是。”齐衡答了话，一群人熙熙攘攘的往学堂去了。

　　小长彬神神秘秘同明兰说了几句悄悄话，也跟上了哥哥们。

　　“姐姐不想知道刚才长彬说了些什么呢？”明兰挽着如兰不紧不慢的朝着学堂走着，忽然开口问道。

　　盛如兰愣了一下，甩着帕子很不乐意的模样，“不想！你还说呢？还躲得那么远，可见是怕我连累了你。”

　　“姐姐！咱们只有常在一处，谁人不知？姐姐落不得好，难不成我还能落得好？”

　　“只是姐姐，你知道方才长彬同我说啊，小公爷……”

　　“嗯？小公爷怎么了？”

　　明兰只盯着她，目光灼灼，“小公爷脸红了！”

　　盛如兰掩耳盗铃，一下子走得快了，“小公爷脸红，跟我有什么关系？”

　　明兰最是狡黠，心知如兰不过是明知故问，却还是一本正经的回道，“姐姐没有瞧见，刚才我可看见啦，姐姐一不小心抓住了小公爷的手，小公爷脸皮薄，自然就脸红了。”

　　如兰气得跳脚，“你！你胡说！”

　　“就算是这样，那……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那……当年又是谁告诉不为，说自己喜欢小公爷的？”明兰倒是记性好，拿着话头揶揄她。

　　如兰欲哭无泪，只嘟着嘴一脸无奈，“那怎么能怪我啊！我是告诉不为，小公爷不跟那麻烦精盛墨兰为伍，便是我的朋友了。我就喜欢这样的人，怎么到他嘴里就变成我喜欢齐元若了？”

　　明兰掩唇笑笑，不可置否，盛如兰瞧着更来气，索性不理她，一转身就进了学堂。

　　*

　　男女七岁不同席，少男少女们都长成了，虽在一处做学问，却也不好将就，便用山水屏风以做遮挡，全了礼仪。

　　三位姑娘按次序安排座位，因着多了顾廷烨，便将长彬的座位移至姑娘们的前面，这下齐衡便跟如兰的座位齐平，离得更近。

　　这厢装作若无其事，正襟危坐，那厢又目光灼灼，一刻不休，明兰想想都头疼，再一抬头，便对上三双了然的眸子。

　　其一便是长兄盛家二郎盛长柏了，他倒是一如既往地端方，一本正经，看破不点破，暗暗看戏呢。

　　同样的要属长彬，人小鬼大，只偷偷瞧上两眼，暗地里偷笑。

　　唯一没有耐性的便是盛长枫了，见着齐衡目光紧紧盯着屏风，便笑呵呵地开口打趣，“元若啊，这屏风再好看，你也不用一直盯着看吧？”

　　齐衡红了脸，看众人都盯着他，便找了借口，顾左右而言他，“我……我是看那屏风上的山水画的不错。不错。”

　　话一出口，几乎是满堂哄笑，除了盛墨兰一脸愤恨，盛长枫倒是乐不可支，盛长彬已经揉着肚子缩到桌子底下了，就是平日里不爱笑的盛长柏也破了功。

　　顾廷烨拉他坐下，意味深长，“确实，山水不错，元若你且坐下吧。”

　　这般哄闹，如兰哪能不知，她咬着笔头，眯了眯眼，小声娇斥道，“呆子！”

　　明兰听了，用笔身戳戳她，回道，“这呆子么，也有呆子的好，姐姐你说是不是？”

　　“是你的大头鬼！待会儿学究就要来了，还不快练你的大字去。”

　　明兰见好就收，收了作弄的手，写上几个大字看她，“姐姐啊，你要是再浪费笔墨，那呆子可又有的忙了！”

　　如兰一愣，也不再咬笔，转过身做了鬼脸，趴在桌上发呆。

　　她想着想着，纸上只落下元若二字，忽然心慌意乱，又把纸揉成一团，扔的老远。

　　明兰悄悄捡起，扫了一眼，又塞进袖口，笑得开怀。

　　等到下课了，如兰便身子一闪躲得老远，明兰落后一步，便只看着自家姐姐落荒而逃。

　　她笑了笑，瞧见二哥盛长柏摇了摇头，一脸无奈，便说与小桃，“唉！今年的春天怕是不远了。”

　　小桃还未答话，盛墨兰便一甩头，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小姐，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明兰收了笑，眉眼皆是柔和，“也没什么，就是想让有些人知难而退罢了。”

　　小桃一知半解，只好帮着自家小姐收拾东西，正走到竹林处，便看见齐衡带着不为几步走了过来。

　　“元若哥哥安好。”

　　“六妹妹好。怎么，没见五妹妹？”

　　明兰早已料到他的来意，抬眼看到学堂身后竹林若隐若现的身影，忽然笑了笑，回道，“许是五姐姐累了，先行回去了。”

　　“是吗？这菱角和狼毫，便拜托六妹妹了。”

　　明兰笑着接过，听到那竹林呼啦一声，摇曳生姿，眉眼里都是笑意。

　　她从袖中取出那团纸，揶揄道，“元若哥哥无论送了五姐姐什么，都有明兰一份，明兰心中自然感激。可惜明兰没有什么可回报的，这权且当做谢礼吧。”

　　说着，便吩咐小桃提着东西回去了。

　　齐衡留在原地，小心翼翼地拆开那团纸，只见圆润的元若二字，笔锋处刚劲又有几分熟悉，不为抬眼看了，不以为然，“这不就是少爷的字吗？”

　　话刚出口，却见自家主子拉着自己，欣喜若狂，“她心里有我！不为，她心里有我！”

　　不为先是一愣，而后便是一脸淡定，“您不是早就知道的吗？七年前，盛五姑娘不就说了，她喜欢您吗？”

　　盛如兰内心OS:不为！我一拳打爆你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