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最基础的要求

等小善和同伴们道别、独自一人推开练舞房的门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站在房间中央看着自己的双手不知在沉思些什么的任尔心。而披散着一头长发的少女正悠悠然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拿着一块垫板在作业本上飞快地书写着。

　　“夜澜，尔心！我来啦！”女孩语气轻快地笑着，转身关门。

　　夜澜闻声抬头，朝她微微一笑、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另一把椅子：“欢迎，小善。直接坐吧，专门帮你拿的椅子。”

　　任尔心也抬眼看了过来，大概是没想到她来得这么早。少年的身体僵硬了片刻才放松下来，朝看过来的女孩点头示意。

　　“谢谢夜澜！”小善跑到夜澜身边坐下，看了一眼夜澜已经写了大半的作业、又看了一眼明显在苦恼的任尔心，疑惑地歪了下脑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啊？”

　　“帮他认清楚自己的舞法特性。刚好，你既然已经过来了也可以好好想想自己的舞法特征。”从垫板下面扯了一张草稿纸开始演算的夜澜依旧是一副悠然姿态，瞥了一眼时钟，她看向了抿着唇深呼吸、就差用手砸自己脑袋的任尔心。

　　“尔心，已经五分钟了。你起码能给我一个词了吧？”

　　任尔心闻言又深深吐了口气，走到对面的把杆旁、一边撑着把杆一边给夜澜了一个无语的眼神：“在让我给出这个词之前，你起码给我一些实例吧？除了你的冰以外的其他例子。‘根据自身特点而决定舞法载体，在这之上发展出最契合的特性。’你觉得靠着这样一句话我能想出些什么？”

　　“我以为你起码会在上午稍微分出些时间来考虑这个问题，或者来直接询问我。但事实上你直到刚刚才提出自己的疑问。”已经转向下一题的少女镇定地在题目上划着关键字，等记录好思路后才合上作业本，平静地看向朝她虚下眉眼的任尔心，“现在还需要例子吗？”

　　你说呢？

　　任尔心面无表情地看着从早上开始就恶趣味不断的少女，在发现小善的闷笑后把视线转了过去，又在对方无辜眨眼的动作下把视线转回夜澜身上。

　　“好吧，就拿基拉度举例子。”少女也不管这两个人在她面前的互动，只是兀自张开手，用冰蓝色的天舞力模拟出自家恋人的三种招式。任尔心和小善见状也认真了起来，目光移向漂浮着的三道光影。

　　“焚火玫瑰，孤花毒刺，花非花散阵……”小善轻声念出它们的名称，面色严肃。她们在这三招上可都栽了不小的跟头。

　　夜澜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继续道：“基拉度的唯一型舞法只有三项。其中的‘花非花散阵’是在近两年才最终成型的防御型舞法，除了阵法的构成以外没什么好说的，和舞法特性的关联度也不大，这里先抛开不提。”

　　这样说着，夜澜散去一道光盾，只剩下一朵玫瑰和一根花刺漂浮在空中。

　　“而焚火玫瑰和孤花毒刺，其实从名称上也能看出一些端倪了。火与毒，这就是基拉度的舞法特性。通过将舞法载体进行分割，花朵与花刺分别被赋予不同的属性、用以面对不同的情况。而属性的决定，说到底还是要看你如何判断你自身。所以我在之前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有你自己能得出答案，尔心，我说得越多，只会越容易误导你。”

　　冰蓝的火焰在玫瑰上跳跃着，冰蓝色的花刺从中央渗出浓重的紫色、天舞力逐渐被混舞力所取代。夜澜冰蓝色的瞳孔中倒影着的火焰和幽紫逐渐消失，转变成少年与女孩抿唇沉思的姿态。

　　“所以……‘舞法从始至终都是刨析自己的过程’，是吗？”任尔心沉默了许久，才幽幽着开口，看向夜澜。

　　夜澜微微一笑，点头：“这里倒是可以插一句题外话。最初的时候，圣舞法和混舞法的分别，在于对人性善恶的探讨。圣法坚信人性本善，因此选择自身最为突出的一项品德作为研习圣法的方向。圣女们的称号也因此而得。”

　　“混法相信的是人性本恶，因此选择自身最突出的特质加以磨练，以此稳固内心……本应如此，直到新任混王也伮就任，混法的研习方向转变。以放纵内心欲望为手段，获得更强烈的情绪、以及更强大的力量。而当获得的情绪突破阈值之后，对于以能量构成自身的混族而言，他们将迎来包括舞法强度在内，一系列的、不可控的变化。”

　　完全不同的舞法强度，样貌的变化，舞台的变化……

　　夜澜的一番话对于任尔心而言只是单纯的背景补充，但小善却察觉出了一些不一样的意味，担忧地看向她。

　　夜澜偏过头，刚好对上小孩的满眼担忧，于是她朝她弯了弯眉眼，安抚道：“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就好。其他的不需要担心。”

　　“可是……”小善眼中带上了些许焦急，已经快坐不住了。

　　按照夜澜的说法，基拉度的变化显然不是什么好事。“情绪突破阈值”，这不就意味着情绪失控吗？夜澜还和基拉度那么亲近，如果夜澜因此受伤的话……！

　　夜澜却只是平静地伸手、按在小善的肩头，运转起舞法力。等小孩安稳地在椅子上再次坐定才无奈地撇着眉眼道：“小善，这两年下来你起码可以确认一件事。基拉度永远都不可能伤我。”

　　少女顿了顿，才继续道：“基拉度的情况……和我说的有些不同。我说的，是一种因果关系，但在他的身上，因与果已经颠倒了位置。我在你面前说出这些，一方面是为了让尔心加深对舞法的理解，另一方面……”

　　“另一方面，是夜澜你觉得其他的混徒会和基拉度出现一样的情况，是吗？”听了夜澜说的一番话，小善也终于一颗心定了下来，迅速冷静后跟上了夜澜的思路，接上她未尽的话语说道。

　　欣慰地看了成长迅速的小孩一眼，夜澜点头：“基拉度现在能够完全适应这种变化，但这不代表其他混徒也能在短时间内适应这种变化。混徒回归后的危险性增强是肯定的，差别只在于他们是理智偏多、还是更为疯狂。”

　　“现在怕就怕也伮在混徒之外也还想动些别的手脚……”

　　混徒回归，基拉度不再是也伮唯一能够差遣的下属，按照也伮的脾性，只怕先前被打压的第一世家又要起来了……

　　原本还在静静听着他们对话的任尔心再也憋不住疑惑，出声问道：“也伮不是混族的王吗？基拉度难道和这位王还有矛盾？”

　　夜澜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过去，没有言语。

　　反而是小善开口解释道：“尔心，这其实和种族没有关系。也伮的残暴已经是舞音世界公然的事实了，即使是混族，对也伮的态度也不见得都是尊崇的。”

　　“而也伮作为残暴的王，对他的下属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态度。至于基拉度……”轻轻吐出自家恋人的姓名，夜澜轻笑了一声，“实话实说吧，像他这样满腹诡计、喜欢装腔作势还野心勃勃的人。任何一个上司都不会希望自己有他这样一个下属的，包括他自己。”

　　要不是也伮之前真的只有他一个混徒留在身边、只能捏着鼻子用，基拉度的处境恐怕要比现在还要艰难数倍。但这样的人是自己的恋人，夜澜自然不会谴责自家大狐狸，要怪就怪也伮的残暴不仁吧。

　　因为夜澜的这一句话。任尔心和小善的双眼都木了下来，两个小孩对视一眼，最终是小善幽幽着开口：“……夜澜，基拉度知道你这么说他吗？”

　　夜澜笑盈盈地用手撑着下巴，欣赏着面前这两个人又是无语又是崩溃的好笑模样：“因为他本身就是这样啊~我又不是没有当他的面说过他的坏话。”

　　“而且，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一点什么，基拉度才不会在乎这些无关痛痒的评价。更何况对于他而言，‘诡计多端’才是最高的赞美。”少女悠悠然地说着，甚至还站起身闲适着伸了个懒腰，“行了，话题偏得够远了。”

　　“小善，尔心，你们都记住。最早明日，最迟下周，圣混天三族在人界的情况将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保全你们自身，这是我最基础的要求。”

　　“我不知道你们到底达成了什么样的共识，但起码你们的立场现阶段都不会转变。小善这里没什么好说的，对抗来自混族的进攻就好。但尔心——”夜澜扭头看向面色凝重的少年，轻声道。

　　“——如果也伮真的打算针对基拉度，而且还是如我所想的那种针对方式。恐怕你像这样安安稳稳学习混法的日子也将一去不返了。”

　　任尔心沉默片刻，轻嗤了一声，迎着小善担忧的目光朝夜澜张扬着抬高了下巴：“那就让他来！我还真不信有什么手段比基拉度都麻烦。”

　　夜澜轻笑一声，纠正了一下少年的用词：“倒也称不上麻烦，只是恶心罢了。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我这次会陪在基拉度身边，你要是有什么问题，直接甩给我们两个也行。”

　　左右他们两个做师傅的，也要发挥一些作用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