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一个机会

对面的女孩轻声询问着，面上却已经是全然的笃定。她就这样紧紧地盯着对面的少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复。

　　于是她亲眼见证着夜澜渐渐褪去面上的无奈、甚至连温和的气场也一并收拢了回去，只剩下一双毫无情绪的黑眸冷淡地和她对视。

　　“小善，我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她看着夜澜慢慢启唇，像是居高临下的审视者、又或是冷漠的旁观者终于在一次次的考核后给出了她的评价，“你的成长，已经大大地超出了我的预料。”

　　“所以，我是对的。”夜澜的冷漠在很早以前就对她已经起不了任何作用了，现在的小善只关注一件事——夜澜的话外之音，究竟是对她的肯定、还是对她猜测行为的欣赏。

　　夜澜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垂下眼，一时间没再开口。

　　她的被迫修整代表着她和圣族上层的博弈，而她之所以与三天女撇清关系、是为了将她们推出圣族上层怀疑的视线，更是为了让她们不对圣族的亲和产生怀疑。

　　圣族心思纯净吗？当然。但这意味着圣族不懂权力征伐和基础的谋略吗？当然不。

　　再如何纯善，上位者都需要一定的心计用以保全一族。

　　在已经有她这个前车之鉴的情况下，圣族怀疑三天女是否可能受她印象的行为是必然的。同时，一旦她们确认三天女的无辜，圣族重新给予的信任不会减少半分。

　　但相反呢？因为圣族而对抗了混族数月之久、甚至深入了混族腹地直面混王宠物的三天女前脚刚刚回到人界，后脚却被怀疑，这三个先前从未经历过任何残酷、天真到了极点的女孩、真的不会对圣族产生半点芥蒂吗？哪怕只是丝毫的裂痕，在未来都可能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

　　她们本就不该因她而牵连进来，所以她们也不该知道背后的隐情、更不能知道背后的隐情。可小善偏偏在两年后自己推断出了这些……

　　她不该再靠近她们吗？不，天女们接下来无论是实力方面还是思维方面，这样的成长是必要的，她从递出纸巾起就已经对自己的回归有了预期。既然如此……真相暴露也就是必然的，唯一的差别只在于时间。

　　起码，发现真相了的是小善。不，应该说在上次四人同时默认将两年前的事掠过的情况下，唯有小善才有可能发现真相。这对她来说是一个麻烦，但同时，未必不是一个机会。

　　而且……她是真的不喜欢撒谎啊……

　　思绪至此，夜澜也做下了决定。

　　重新抬头，少女眼中浮现出些许温度，像是应和一般发出一个单音：“啊……”

　　下一秒，她的唇角微微勾起，和微弯的眉眼一同拼凑出一个欣慰的表情：“你是对的。”

　　对面的小孩缓缓睁大了自己的双眼。

　　“既然如此，再帮我个忙吧，小善。”少女举起食指、再一次抵在自己唇间，笑得从容而温和，“在真真和美瑰达到你现在的程度之前，向她们保密。”

　　“作为回报，我会告诉你们，我当时做下这一切的真正原因。”

　　目光复杂地看了夜澜一眼，小善用力闭了下眼、眨去雾气的同时点头道：“我知道了。”

　　唇边的笑又大了一分，夜澜放下了手：“我记得你刚刚说有两句话。还有一句是什么？”

　　迅速整理好心情，小善又眨了下眼，认真道：“我觉得，尔心应该在昨天和我的对话结束后就立刻来找你了，但他今天还没和我说过话。虽然有很大可能是因为他没找到和我独处的机会，但我还是有一个猜想。”

　　“夜澜，你不会介入我们和尔心之间的任何事件里。对吗？”

　　果然，除了揭她的底以外，小孩的成长程度每见证一次、都能让她身心愉快~

　　夜澜弯着眉眼，并不回答她的问题：“猜想的根据？”

　　想从夜澜这边拿信息真的好难呀……

　　对面的小孩泄气一般鼓了鼓脸颊，但还是乖乖地整理着自己的思路：“唔……首先是对夜澜你的了解吧？”

　　“毕竟从两年前你就一直维持着非必要不出手的态度。既然我们和混徒交手你都是这个态度，没道理在尔心这边就突然改变原则。而且尔心现在隶属于基拉度这边，从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圣混天三边对弈了，对夜澜你来说这应该是尽力避免参与的情况。更何况我们和尔心之间差距不大，夜澜你加进来简直就是在破坏平衡，这也是你不希望看到的。”

　　“然后就是尔心了。如果你真的对他有所指导的话，他也不会是那副气鼓鼓的样子。对我再差也只是躲避、而不是无视。现在这副模样摆明了就是在夜澜你这里吃瘪了还气不过，幼稚得很。”在其中参杂了一句小小的吐槽，小善继续道，“既然这次夜澜你拒绝了他，按照他的别扭性子之后也不会轻易向你寻求帮助了。三方中已经有两方没有让你出手的打算，剩下的一方……我不会和尔心对打，真真和美瑰就算有行动也绝对不敢让你加入。”

　　“综上，夜澜你大概之后只需要坐着看戏就行了？”说到最后，小善还朝她歪了下脑袋，颇是无辜地问着。

　　“坐着看戏是没错，还有没有后续的动作，就要看你们双方究竟做到哪一步了。毕竟任尔心现在也能算是我的学生，小打小闹我都能接受，但超出一定限度后我大概率还需要为你们善后。”并没有否定小善的思路，只是在末尾纠正了一些细节的夜澜走到小善面前、揉了揉她的脑袋，“所以温柔善良的法苏天女，为了别让我这个破坏平衡的存在动起来，你可要好好加油了~”

　　无视小孩瞬间亮起的眼眸和下一秒又不满鼓起的脸颊，恶趣味的少女轻笑一声走上台阶，往身后挥了挥手：“期待你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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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待她的表现吗……但真的有点难呀……

　　无论是拴住真真美瑰还是让尔心别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脑海中还回荡着夜澜的话语，背着书包和真真美瑰站在一起的小善顺着另两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在目睹蓝天前脚要被任尔心拉去游戏店、下一秒便被美瑰的手舞器拉回的场景后轻轻叹了口气。

　　尔心还瞪了美瑰一眼，怕是又记仇上了……为什么夜澜在维持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状态下还能这么游刃有余地达成自己的目的啊，她这边都快着急死了。

　　要不……她再试试看离队？这样尔心如果想来找她，应该也能找到机会了。

　　总要两个人能够交谈才行，否则她想做的一切都只是空谈罢了。

　　轻轻吐了口气，小善拉了拉高兴着的同伴的衣袖：“真真，美瑰。今天的巡逻不如我去吧？你们两个带着蓝天会仙乐屋，这样就算碰到混乱玩偶也能保证他的安全。”

　　真真和美瑰对视一眼，爽快答应。

　　“对了小善，我把地图给你吧？”真真甚至朝她拍了拍书包旁的网兜，“之前那次巡逻后我就放在这里了。”

　　“行，那我去了。”并没有拒绝真真的好意，从网兜内拿出小册子的小善朝两人摆了摆手，大大方方地在对面男生的视线中离开了队伍。

　　从蓝天拒绝他并走向天女的方向的那一刻起，便一直不着痕迹地关注着三天女的少年眯起眼角，垂下头、面色阴沉着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