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因絮果

金澈的故事，终于讲完了。

她紧紧抿着唇，然后仿佛下定决心似地拜倒在地：“还请两位施以援手，保全兄长之子。慕昀这孩子是我自幼带着的，秉性纯良。其实他是知道兄长罪无可恕的，不过是气愤聂怀桑借泽芜君之手杀他父亲，才一错再错。”

蓝忘机重复道：“秉性纯良？”

金澈的眼底隐隐有泪光闪烁：“含光君是不相信吗？这也难怪，慕昀已经做了太多错事。

可是你知道吗，慕昀也曾对我说起，父亲犯下的过错太多，脏了自己的心，也脏了他的心。他说我们都是有罪之人。可是我知道，他与兄长不同，兄长觉得自己只是在清除挡路的障碍，做了坏事也可以踏踏实实地一觉睡到天亮，慕昀却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所以兄长屡屡训斥他有妇人之仁，他自己也为这份没什么用处的怜悯所累，日渐消瘦。

我原以为，他那样淡泊的性子，会在兄长身去后找个地方归隐。却不想他像入魔一般，四处探查观音庙真相，他虽然不赞同父亲所为，可终究还是兄长的孩子。

我自知这么多年来对兄长的行径不理不睬，视若罔闻，亦是罪无可恕的帮凶。如今若是能干戈止息，阻止慕昀，我愿以性命，生祭枉死在兄长和阿昀手中的人。”

蓝忘机冷冷道：“你的性命，换得回离去的人吗？”

往事一桩桩一件件在魏无羡心头掠过，金子轩，师姐，不夜天……魏无羡心神恍惚，一时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耳边有什么在嗡嗡作响，那声音越来越大，吵得他脑仁疼，眼前的一切也开始变得模糊，只有一个清冷的声音在他耳边一遍遍地呼唤着，语音焦急又恐惧。

“魏婴！凝神！”

蓝忘机抢上前将魏无羡扶住，转头对跪在地上的金澈道：“金姑娘请回，此事我们自有定论。”

说罢再不多看她一眼，专心给魏无羡把脉诊断。

金澈咬着下唇缓缓站起，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

她当年，也曾是和那个少年郎在射日之征里并肩作战的侠义之士，如今斗转星移，物是人非，自己竟然心甘情愿地护着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罪人。

而那个少年，是一定会站在自己对立面的。

年少绮梦，终是兰因絮果，世事难洞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