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两位仙师可愿意为我寻来奇石，一劳永逸地解了这梦魇之苦？”
面对这句问话，魏婴和蓝湛其实是不怎么意外的。
早就知道他要来这么一出，上次不过是被蓝湛突发心痛的惨状吓到才耽搁了，今天恐怕怎么都绕不过去了。
不过他们也早有对策，魏婴先眯了眯眼，很是为难地叹了口气：“自当为陛下效力……只是终南仙山实在冒犯不得，这着实难办啊。”
李岫远看他为难得很是逼真，也跟着犯起了愁：“修仙之事，朕实在了解不多，薄卿也知之甚少。看来只有劳烦两位仙师了。”
魏婴心中一动，薄遥不通仙术？
奇怪，按理来说进入此间的蓝家人应该都会一点半点，怎么会这样？
难道他的猜测是错的，薄遥不是蓝蘅？
魏婴的额上已有涔涔冷汗冒出，一旁的蓝湛却还在泰然自若地按着剧本演：“不如还是让我们先在陛下寝殿内看一看，也许只是寻常鬼怪作祟。”
这话有些不给两位拿着朝廷俸禄的狩梦卿面子，不过李岫远也只是面上阴沉了一下，随即同意了他们的提议。
李岫远同意了他们的要求，魏蓝两位大仙立刻拿出装神弄鬼的派头来，明面上是拿着罗盘这里摇摇那里晃晃，暗地里拿出了十成的刑侦本事，一处一处探查过去。
七天后，子时，太清阁。
魏婴掂了掂手里鎏金镶玉的王剑：“哇，真是够沉的。”
蓝湛还在辨认剑柄上的小字，可是大概是因为历经战火或是其他变故，原本的刻字已然模糊得不像样子，只依稀认出一个“民”来。
“民？”魏婴微微皱眉，“不会是……”
两人对视一眼，心头都是一跳。
“不会这么巧吧？”蓝湛还在犹疑。
魏婴干脆地说：“只有一个法子，可以验证所有的猜想。”
话音未落，手腕一用力，就去拔那柄宝剑。
出乎魏婴的意料，剑没有拔出来。
像是有什么东西将剑刃和剑鞘紧紧粘在了一起，魏婴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那剑刃也是纹丝不动。
蓝湛见到此情此景，心中已有了大概：“是血。”
魏婴的面色难得凝重起来。
看来，这真的是他们预料中的那柄剑了。
蓝湛无言地伸手，魏婴半信半疑地将剑交到了他的手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蓝湛。
自己可是警校优秀毕业生，全能冠军，蓝湛虽然是特种兵，手劲上却不一定强过自己。
下一秒，抱着手臂看笑话的魏婴再也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眼睁睁地看着蓝湛将那柄剑拔了出来。
更可气的是，这位仁兄的表情十分轻松，面不改色心不跳，就像是做了一件极其寻常的事情。
……好吧，他们之间的地位又一次被铁一样的事实证明了，自己怕是这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魏婴正在胡思乱想，背后冷不防响起了一个阴沉沉的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两人齐齐看向门口。
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男子正站在门前，清冷的月光洒落在他的身侧，将一切照得分明，唯独那一张俊美清秀的脸隐藏在黑暗里，看不大清楚，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格外阴鸷可怖。
是薄遥。
蓝湛感受到了对方的杀气，抢先一步护在魏婴身前：“薄大人。”
“蓝公子。”薄遥冷冰冰地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你们在做什么？”
这一次，他的目光死死盯住了蓝湛手上的王剑。
“这是夜国国主林眠的佩剑，你们怎么敢擅动？”他怒气冲冲地说道，“真是好大的胆子，你可知从来没有人敢进到这间藏宝室，更不要说碰这把剑。”
“没有人碰过？我看未必吧。”魏婴慢悠悠地说。
薄遥目光一凛，握紧了拳头：“你什么意思？”
“薄大人说没有人来过，可是，”魏婴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转，“您这不就来了吗？而且看这轻车熟路的样子，怕也不是第一次来吧。”
“你！”
“还有，”魏婴像是觉得他的怒火还不够旺，又添了一把柴，“这剑鞘上的金啊玉啊触手温润，不像是无人问津，撂在这里积灰的样子。”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想说，看样子是有人经常在深夜过来擦拭，甚至把玩这柄血迹斑斑的王剑，也不知是谁，过了这么久都对夜国国主念念不忘……”
“你胡说！”薄遥气得面色发白，“不是我！”
“哦，”魏婴玩味地看着他，“不是大人，那就另有其人了？”
薄遥抿紧了嘴唇，不再让他套话。
“薄大人一口咬定不是你，那你说，会不会是当今圣上呢？”魏婴笑眯眯地说。
薄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魏公子，单凭今晚的这一番谈话，我就可以让你们得一个凌迟处死的下场。”
“哎呦，我好怕怕啊。”魏婴笑得更加放肆，“可是如果真的去御前对峙，只怕您会更心虚吧？”
魏婴刻意凑近了薄遥，逼视着他的双眼，压低声音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得对不对，林遥？”
有那么一瞬间，魏婴在薄遥的眼睛里看到了杀意，像是冰冷的锋刃，还淬着见血封喉的剧毒。
在那一双冷漠的眼睛后，魏婴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豹子，一只围绕着猎物逡巡许久，只求找到角度一击必杀的豹子。
然后，薄遥恢复了平日那副模样，凉凉地说道：“魏公子说梦话了，蓝公子还是快带他回去吧？”
“这就心虚了？”魏婴不依不饶，“薄大人，不，应当是梁王殿下，你虽然是异姓封王，被人赐了林姓，但到底算是夜国王族。蛰伏在你们的灭族仇人身边这么久，不就是为了复仇吗？”
“什么复仇？”薄遥冷哼一声，“我在陛下身边安枕多年，是为了圣体康健。”
魏婴笑了：“王爷，咱们都不要再装了，圣躬之所以违和，不就是因为王爷给圣上下了多年的慢性毒药吗？”
“什么失眠多梦，什么恶鬼缠身，王爷，你我都清楚，人心比鬼怪可怕多了。”
薄遥猛地一动右手，蓝湛反应奇快地将他一把按住，薄遥右手一抖，落下一包暗红色粉末。
“这又是什么毒？”魏婴笑嘻嘻地说，“王爷，我劝你别挣扎了。我们可是有两个人，双拳难敌四手啊。”
薄遥冷冷一笑：“也不用我动手，反正你们早就中毒了。”
“中毒？什么时候？”魏婴以为他在唬人，蓝湛却微微皱眉，显然已经觉察到了不对劲。
“就在，她来的时候。”
恰在此时，门外响起了一个泠泠的女声：“师父，徒儿来晚了。”
魏婴也觉察出了不对，他一把抹去额上的冷汗，自嘲似的说道：“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木，槐。”
木槐，木槐。
“木槐，不就是林氏鬼吗。”
魏婴摇了摇头，像是无法容忍自己早先没有看出这一层关系：“我猜到你们是林氏旧属，也查出了林遥的身世，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你居然不是活人。”
木槐走了进来，不同往日的绯色官服，这一次她穿了一袭如雪白衣。
白衣素净，越发衬得她脸色苍白不似常人。
“你们到底用了什么禁术，可以生死人，肉白骨？”蓝湛冷声问道。
魏婴眯眼附和：“想来这位木槐姑娘也不是什么陌生人，我比较好奇的是薄大人你是如何瞒过李岫远的诸多眼线，将她的尸骨盗出来的呢？”
这一次，薄遥占据了主动地位，面上显出一丝得意：“她确实不是外人，她就是我王兄的长女，夜国的公主，林弗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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