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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型lithromantic 全文初版 上

闻璧归赵(合辑)

1

“一个你喜欢了很久的人和你表白,你却突然觉得不喜欢他了?”

“是。”

“甚至觉得他有些恶心,看他做什么都觉得讨厌?”

“是。”

“听到他说喜欢自己,觉得他品味好像也不怎么样嘛,而且还觉得自己根本看不上他?”

“......是。”

“很典型的性单恋,lithromantic。”

“......会怎么样?很严重吗?”

“极端点说,这辈子别想恋爱了。”

“......还能治好吗?”

“这也,算不上病吧,就是性取向的一种。反正药物没什么用。”

“......嗯,谢谢。”

“慢慢来吧,总会有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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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时家庭的冷漠强势与后来舆论的打压辱骂,都让赵磊一点一点的蜷缩自己。也许是小时候获得的爱太少了,长大后对他人的关心爱护都处于一种堪堪接受的状态,再多一些就让他想逃离。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好学着身边的少年们打闹欢笑,偶尔做些亲密的举动,以证明彼此的兄弟情谊。

知乎上说,这叫回避型人格,没法治。

后来,他喜欢上了焉栩嘉,一个像小太阳一样温暖耀眼的男孩子。

家境优渥,家庭幸福,业务优秀,好友成群。

在众人眼里,唯有月亮能与太阳比肩。

也只有月亮知道,如果不是反射了太阳的光,他便只是一颗丑陋又平庸的星球,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他越靠近焉栩嘉,越是自卑,越是觉得自己不堪。

焉栩嘉在他耳后的鼻息与低语,都叫他受用。一步步的靠近与暧昧,都叫他沉迷。

可一切都结束了,从焉栩嘉说出那句“喜欢”起,好像整个世界都开始崩裂。

像是一盆冷水,把他心头的火浇了个干净。

赵磊迷糊缱绻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明而犀利,身体也僵硬了起来。焉栩嘉以为他只是紧张,轻笑一声便像往常一样靠近。

赵磊一把推开了他,眼中闪着的,是不加掩饰的厌恶与恶心。

“靠,你他妈有病吧赵磊。”焉栩嘉本以为赵磊只是害羞,没想到自己居然被推到了地上。

一切发生的太快,赵磊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只知道,现在一看见焉栩嘉就觉得讨厌。

“该死。”赵磊发现他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想法,明明上一秒还很喜欢他,而现如今光是那张脸就让他作呕不已。

赵磊冲进了盥洗室,锁上门,来不及用手撑住洗手池便开始干呕,病态的,绝望的,直到食道开始反酸才罢休。接着又反复的用冷水冲洗自己的面孔,直到双颊通红。可惜似乎一切都是徒劳,他发现自己越是清醒,这种感觉就越是强烈。

他在网络上匿名求助,得到的回复一条比一条不堪入目。

“你这不就是渣吗?”

“别洗了,又是一个渣男,只想搞暧昧不负责任,难道觉得自己很无辜吗?”

“......”

门外,焉栩嘉爬起来,重重甩上房门,离开。

他是不是应该应该觉得庆幸,现在自己还不算麻木呢。至少心脏撕裂的痛感,是那样的真实啊。

“楼主是不是以前有不愉快的经历,这好像是一种心理问题,去看看医生吧。”

赵磊好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给公司之前安排的心理咨询师打了个电话,约了时间后便急匆匆地驱车前往。由于时间过晚,这场咨询便约在了医生家里。赵磊按下门铃的瞬间,突然有些隐隐的不安。

2

门很快就打开了,昏黄的灯光笼罩着整个空间。松软昂贵的地毯上,摆着一双黑色长毛绒拖鞋。

“进来吧。”只冷冷清清一句,偏偏尾音在赵磊脑海里绕了好几圈。

赵磊换了鞋,四处打量着。房子不大,却处处透露着主人的品味,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心理医生那么简单。

身后曼特宁的香醇气息弥漫开来,步步靠近,逐渐清晰。赵磊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喏,你的咖啡。”眼前人似乎还是一副少年模样,恰如初见。

“翟潇闻?你不是去法国留学了吗?”

赵磊和翟潇闻以前同是wjjw的艺人,不过一个是演员一个是歌手,两人的交集大概就是年会上偶尔的碰面,就连对方的联系方式都是没有的。后来事业正值上升期的翟潇闻突然宣布暂别娱乐圈,去往法国进修,热搜上挂了好几天,这赵磊自然是知道的。

“学的心理学呗。”翟潇闻拢了拢身上的丝质睡袍,靠了张乳白色单人沙发坐下,金丝眼镜的镜片上还带有微微的潮气。

赵磊拣了他对面的黑色皮质沙发坐下,呷了一口咖啡。沙发柔软凹陷,咖啡的香醇混了一丝佛手柑的清甜,让他惬意到差点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磊哥是遇上了什么急事吗?我还是第一次碰到晚上来心理咨询的。”翟潇闻瞄见了赵磊脖子上的痕迹,不禁带了几分揶揄。

赵磊一愣,不自然的提了提衣领,却像是欲盖弥彰。最后干脆放弃挣扎,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平铺直叙,窝在沙发里等待翟潇闻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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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答顺利,结果清晰。翟潇闻摸出一张诊断书开始填写。

暖气打得很足,棕栗色的短发已差不多干透了,在暖光的照射下看起来毛茸茸的,显得手感尤其的好。翟潇闻蜷了蜷腿,整个人都缩到了沙发上,并不整齐的虎牙无意识的咬着笔杆,可可爱爱,像是某种小动物。

赵磊的心突然有些痒痒的。

茶几上,花瓶里斜斜插着几支黑蔷薇。

修长且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动着花瓣,若有所思,“嗤”的一声笑了。

绝望的爱么。

赵磊最讨厌自己这个样子,轻易的动情,却也迅速的消弭。很多时候,明知道没有结局,也要将对方撩拨,看他歇斯底里,死心塌地,便拂袖而去。

“嘿,你好。”

他也不愿如此。

“嗯?”

可他无法停止。

“加个微信吧。”

怎么办才好呢?

“好啊。”

谁能救赎我呢?

“来,我扫你。”

不如就这样吧。

让我们来玩一场名为暧昧的游戏。

从我喜欢你开始,

到你喜欢我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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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磊哥?磊哥?”

翟潇闻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不知何故,他最近常常走神,去肖想一些白日梦般的情节。

“呐,诊断书。”

骨节分明的手下压着一张白纸,人畜无害的脸上似乎从没有流露出一丝难过与不安,真是让人羡慕。

赵磊本想再喝一口冷透的咖啡,他向来喜欢那种冰冷的液体流过五脏六腑的感觉,像是在不为人知角落里野蛮生长的离经叛道。

“别喝了,你该休息了。”依旧是温吞的语气,吐出的字句却是关门谢客的意思。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惹怒了翟潇闻,赵磊还是很识趣的告辞离开了。

回到家,已经接近三点。赵磊给自己倒了杯咖啡,便坐到沙发上阅读诊断书。

翟潇闻的字迹算不上多好看,本该折的地方总是软软的弯过,不像赵磊从小被逼着练出的字,一笔一划,各有章法。

赵磊自小便喜欢在心底暗暗与他人比较,表面上温温柔柔的性子,心里却是什么都想拿个第一。

但他从未表现出来过,既不希望吃相太难看,也不希望别人在他失败时怜悯他。

他从来都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

喝了口冷掉的咖啡,赵磊看着诊断书不禁笑出声。

找一个永远不会离开的伴侣?

现在小孩子都这么喜欢做梦的吗?

反正他啊,是不相信的。

谁这么走投无路,非要一辈子赖在你身边不走呢。

“叮。”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复诊时间为本周日。”

头像是一只灰色的小企鹅。

“咦?”

赵磊摸了摸脑袋。

原来不是梦啊。

3

周日到的很快,赵磊一反夜行动物的常态,傍晚便到了翟潇闻家门口。

门打开时,赵磊突然有些恍惚。

这个样板间似的房子居然有了那么点儿烟火气。

哦不,油烟气。

锅里的不明黄色物体正以目力可见的速度变黑并发出糊味儿,脚边饿的喵喵叫的英短正无力地挠着赵磊的裤角,一边的猫粮袋已空空如也。

合着我上次来他那些个温婉宜家都是假的?

赵磊心中翟潇闻的形象瞬间幻灭了。

“你干啥子咯?”

赵磊急的四川话都冒出来了,急匆匆地上前关了煤气灶,又打开窗户通风。

“新菜,咸鸭蛋炒蛋,可好吃。”

翟潇闻并没有打算放弃那一团糊糊,又打算往里头加半瓶老干妈,赵磊连忙拦下他。

“怎么突然想要做菜了,家里乱成这样,你家阿姨有事请假啦?”

“你咋知道的?”

翟潇闻说谎的时候总是装作若无其事,眼睛也不带眨一下的,殊不知其实这一回耳朵已经红得发烫了。

“小说不都这样写嘛。”

赵磊弯下腰收拾地上的垃圾与油污,接着又寻找食材,结果得到的只有一冰箱瓶瓶罐罐的护肤品。

得,啥都没有。

“猫粮也没了,要不然我们一起去超市买点东西吃吧?”

赵磊一抬头,翟潇闻已经口罩帽子,整装待发了。

套路,都是套路。

赵磊无奈的扶了扶额头,但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只能由着他去。

“哎,磊哥,这里。”

“这个好吃,来两包。”

“哇!辣条,我好久没吃到了。”

“哟,泡面,老坛酸菜味儿的,我喜欢。”

“……”

翟潇闻推着购物车横冲直撞,再次出现在赵磊面前时,推车里已经是满满的一车垃圾食品。

这场面实在少见,连感情极少外露的赵磊都微不可见地挑了下眉。

他这一天受到的刺激实在太多了。

赵磊作为一个艺人一直很控制自己的饮食,除了偶尔吃辣,什么烟酒零食都是不沾的。

焉栩嘉作为当红小生,自然也是如此。

而翟潇闻则不同,大概是几年过于自由的留学经历让他彻底抛弃了娱乐圈的条条框框,除了热衷护肤、购物来保持帅气,其他的一切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尽管和自己差不多大,赵磊却总觉得他像个小孩似的,率性又可爱。

不知道为什么,赵磊觉得自己今天心情尤其得好。看见一车零食虽然无奈,却也认命似的接过车慢慢推着。

他以前对着焉栩嘉好像就没有这么好脾气。

“你爱吃什么,回去了我给你做。”

“都行,不挑。”

车推入生鲜区,赵磊熟练的挑选着牛排与三文鱼。

焉栩嘉那个少爷,自然是挑食的。

不吃菌菇,不吃香菜,不吃玉米,不吃辣,不吃路边摊,不吃零食。

害,怎么又想起他了。

赵磊甩了甩脑袋,仔细的选着玉米和排骨。

玉米排骨汤,那份来自于家乡的记忆,因为焉栩嘉不喜欢,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希望翟潇闻能喜欢。

两个人提着几袋食物,晃晃悠悠地在小区里走着。

翟潇闻一向怕冷,把自己裹的活像个米其林。

而赵磊从不会丢掉自己的风度,高领毛衣外只披了件薄薄的羊绒大衣。

“哎,磊哥,你看这楼怎么样?”

“哈?”

“我觉得还是很有潜力的,估计过两年可以涨一波。”

“所以呢?”

“你看啊,这一栋我打算用来吃东西,那一栋就用来打游戏…...哎,这一栋就拿来洗澡。”

“那不成啊,你洗澡的楼整得比吃饭的都好。”

“也有道理,那这两栋就换一下吧。”

“那得吧?”

“怕了吗!”

“那得怕吧!”

“……”

冬日的太阳总是很早就落下。

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长,向地球的另一端无限地延伸。

那天拎的东西很重,回家的路也很远。

这些赵磊后来都记不清了。

他就记得,那天挺开心的,比以前都要开心。

那天的翟潇闻也挺好看,比以前都要好看。

4

回了家的翟潇闻对零食兴致缺缺,把一堆东西放上茶几便不再过问,反倒是赵磊对辣条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害,你别说,还挺香。

翟潇闻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把一堆食材放进了冰箱便蹲在了一边喂猫。

“你这猫叫啥名啊?”

赵磊的嘴里鼓鼓囊囊塞满了辣条,越吃越带劲,口齿不清得不像个vocal。

“大名水泥,小名宅小文。”

“你要做什么菜,我帮你?”

“哎哎哎,还是别了。”

赵磊觉得自己今天受到的惊吓已经太多了,连忙丢了辣条吮了吮手指便跑去守护冰箱里的食材。

赵磊做菜和写字一样有章有法,赏心悦目。

玉米嫩黄,排骨方正,汤汁乳白,香气四溢。

两个字,绝啦!

翟潇闻在一边看了好久,也没想出来该怎么夸他,就翻了翻微博。

“磊…磊哥?”

“嗯?”

“赵磊你好绝一男的!”

翟潇闻此时的目光极为真挚,仿佛不相信他他就要胸口碎大石一般。

“???”

行吧,看来今天的惊吓还没有停止。

赵磊越是没反应,翟潇闻越是想逗他。于是心生一计,一只手直接搭上了赵磊的手臂。

“磊哥磊哥,我为你痴,为你狂,为你哐哐撞大墙!”

“赵磊能为wjjw创大收!”

“…...”

“翟潇闻你业务挺熟练啊。”

赵磊用勺轻搅着汤。

“那必须!”

“那你知不知道...咏春伺候!”

赵磊撂了勺子,便假意要打翟潇闻,谁知道他像真被打了似的满屋子乱跑乱叫。

“那可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太厉害了!啊!磊哥别打我怕疼!”

赵磊听了汤也不看着了,拎起一个抱枕就追着翟潇闻跑。

“翟潇闻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菜鸡互啄还是小学鸡打架?

赵磊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有兴致过,看见翟潇闻就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

唉,这该死的胜负欲。

翟潇闻被追得实在没了力气,便只好求饶。

“哎,别打啦。磊哥,汤要糊啦。”

“你以为我是你啊,我做菜从来没有糊过……等等,这啥味道?”

锅里的汤自然没有那么容易糊,找来找去,在赵磊脱在门口的鞋子里找到了一坨不明物体。

“哈哈哈哈不好意思啊,水泥刚来没几天,还没教它上厕所。”

翟潇闻努力憋着笑,试图挤出一丝歉意。

赵磊本来是打算找他“算账”的,但看清是哪双鞋后也就没了兴致。

Vans的滑板鞋,他和焉栩嘉一人一双,被无数粉丝和营销号扒出来过,甚至还上了次热搜。

后来他才知道,是焉栩嘉的新剧要上了,而自己正巧演唱ost,公司便买了一堆通稿来宣传。

还别说,效果挺好,虽然平时恶评多了不少,粉丝却也一下涨了百来万。

怎么说来着,吸血是吧。

他以为自己从来都不会在意的,记得却也挺清楚。

何况那些曾经在意的。

算了,不想了。

翟潇闻看着赵磊一下子冷了的脸也猜出了个大概,却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哎呦,你来闻闻这味道,这是绝啦。”

“丢了吧,不要了。”

“哎?那你怎么回去。”

“穿你的不行吗,你也不看看是谁的猫……”

“行行行,你说啥都行。”

翟潇闻看赵磊态度这么坚决便也松了口气,想着今天一下午辛苦也没白费,随他提什么要求都是一口应下。

“我要最贵的那双。”

“成。”

“你刷碗。”

“不啦,有洗碗机。”

“嗯?”

“行行行我刷我刷。”

“算了,怕你摔了碗,我心疼。”

“你好无情,都不心疼我。”

“......”

赵磊第一次和人说话这么自在,不用考虑任何乱七八糟的东西,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像是突然打开了一个开关,便停不下来了。这种体验,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过。

突然有一个瞬间,他觉得也许一切本该如此。如果和所有人说话都要再三思忖,那未免也太可悲了。他毕竟也只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孩子,也可以幼稚犯傻,嬉笑打闹。

像这样,就蛮好的嘛。

“来来来,叨一个。”

翟潇闻连汤带锅端上了桌,夹起一块排骨就往赵磊嘴里送,丝毫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赵磊只愣了一下,便很自如地咬下了这块排骨。

“哇,这一块好像特别好吃呢。”

“也不看看谁夹的。”

“行行行,我们小翟可厉害了。来我给你盛一碗。”

“哎呀不得了,这碗汤好像都特别香呢。”

“别贫了,赶紧吃。”

“遵命!”

饭后,翟潇闻把锅碗瓢盆都丢进了洗碗机,

待机器启动便整个人瘫在了沙发上,满足地拍着肚子。

赵磊虽说不洗碗,却也闲不下来,便把桌子仔仔细细擦了个干净。

待赵磊忙完了,翟潇闻也躺在沙发上呼噜呼噜的睡了。

赵磊本以为他是装睡,戳了他几下却直接被人在迷迷糊糊中一把拍开。

得,又下逐客令了。

赵磊只能给他盖上毯子,轻手轻脚地走了。

回到家洗漱完毕,准备上床便收到了一条新的信息。

“复诊时间,待定。”

指针正巧指到了12点。

5

任凭赵磊平日是个多高冷的主儿,碰上了翟潇闻这样突然一个多月杳无音讯的,也急的直跳脚。

家里没人,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朋友圈不发。

至于微博,更是从出了国起,便没有更新过。

赵磊第一次觉得,原来一个人要凭空失踪,是这么的简单。

失联的第46天,赵磊终于见到了翟潇闻,在热搜上。

#wjjw某翟姓演员私会老总,学成归国疑似复出#

就算是偷拍,翟潇闻棕栗色的发丝还是不偏不倚地,被阳光染成了温柔的色泽。

在他的世界里,黑暗大概永远不会降临吧。

可接下来的十几天里,赵磊依然联系不上他。

失联的第60天,翟潇闻不负众望,官宣了自己的回归。

“我依旧是可爱且魅力四射,迷人却不失风度的翟潇闻呐。”

不出所料,几分钟内又上了热搜。

#历尽千帆,少年依旧#

#可爱且魅力四射,迷人却不失风度#

#翟潇闻回归#

赵磊思忖半天,还是在翟潇闻的微博下评论:

“你终于舍得回来啦,高材生。”

没有回复。

翟潇闻回复了夏之光、彭楚粤等一众圈内好友,甚至回复了腾讯视频、wjjw,都没有回复他。

就在赵磊怀疑是自己的手机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他终于刷出了一个回复。

“嗯。”

嗯?这回赵磊怀疑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就一个字,你也真好意思啊?”

“这么多天,你跑哪里去了,打电话也不回?”

“怎么突然就复出了,缺钱花啦?”

赵磊在微信对话框刷刷打字,几行字下来,却突然愣住了。

赵磊,你这样有意思吗。

你和他什么关系你就这样和他说话,你有什么资格啊。

你以什么身份?同事?朋友?患者?

撤回。

撤回。

撤回。

赵磊将手机丢到了地毯上,那地毯和翟潇闻家的一样,又软又厚,手机掉落也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

上次从翟潇闻家回来后,他特意换的。

连带着那黑色的蔷薇,也被斜斜的插在床头的花瓶里。

赵磊把自己埋进了床里,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

哼,谁怕谁啊。

没过多久,手机在地毯上微不足闻地“叮”了一声。

赵磊还没有反应过来,手已经伸出去捞起了手机。

回复依然只有一个字。

“嗯。”

赵磊突然就好想笑啊。

生性敏感的他,要想揣度他人的想法,再简单不过了。

可他不愿意让那些肮脏的想法与那个人产生关联。

至少现在不愿意。

现在,还不讨厌他呢。

他后退了也好,正好提醒自己,要适可而止。

再往前的话,一切就要无法挽回了吧。

他舍不得啊,那么好的人,怎么可以被讨厌呢。

怎么可以呢。

泪水滑落,砸在地毯上,洇开一个个点。

反胃感伴随着绞痛,再次席卷而来。

“药......”

手向床头柜胡乱地够着,也只是枉然。

意识逐渐消弭。

“药物是没有用的。”

“你再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谁都救不了你。”

“怪人。”

“你凭什么出道?”

“你他妈有病吧?”

“渣男而已,还想洗白吗?”

“......”

地毯上黄色药片翻了一地。

床边黑蔷薇开得正好。

6

赵磊醒来时,天已破晓。

四下打量一番,不需多想便知道是自己常来的私立医院,连空气中双氧水的气息都别无二致。

手背上输的是葡萄糖溶液,身上穿的是蓝白条病号服,住的是VIP10号病房。

待会儿樊医生来了会怪他怎么又作贱自己,不好好吃饭、不按时吃药。会吓唬他再不吃药病就永远好不了。

有时是新来的护士,还会充满八卦和好奇地和他聊聊天,让他签个名。至于熟悉的护士,留给他的似乎就只有怜悯与沉默了。

早餐种类蛮多,玉米粥最好喝。其他的也都尝过,做得不行,吃了想吐。

......

害,这该死的熟悉感。

赵磊对于声音一向敏感,微微细碎的响动已然打断他的思绪。

房门打开了,不出意料地是那许久未见的人。

翟潇闻将手里的玉米粥轻轻搁上床上的餐板,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糖包,撕开后一点不落地加进了粥里。

“我不喜欢吃甜的。”

“是你不喜欢还是你不允许自己喜欢?”

赵磊被戳中了心事,只能认命地用勺子搅了搅,皱着眉低下头喝粥。

噫,甜死了。

赵磊从来都是一个没有糖吃的孩子。

儿时的他被告诫吃糖会坏了牙齿,便被迫断了念想。

上了小学,正是男孩子爱玩的年纪。可他的世界里没有校门口五毛钱一包的小零食,没有游戏厅里的老虎机,有的只是一摞一摞的字帖,和长辈动不动的责打。

进了初中,赵磊从来没能和班里同学一起出去打过篮球。升学的压力越发的重,等待着他的只有试卷和习题册。他倒也算学习的料,只一个暑假,英语成绩便已在班里遥遥领先。

高中保送了当地最好的高中,可一向严厉的爷爷并没有多给他一点笑容。他总说学音乐不是正道,不如当个医生、老师稳当。

他总说他不过是有一点小聪明便想投机,难成大器。

后来参加了选秀,成了团,真真是万里挑一。他大概是第一次真正的抬起了头,可很快,头又被迫低下了。谩骂与诋毁席卷而来,团队也没有预想中的热度。

赵磊加入X玖是在2016年,也是在那一年,他患上了神经性厌食症。

团里的兄弟们只当他是发育期吃得多,又痴迷健身所以长不胖。未曾想所有的食物对他的胃而言只是匆匆过客,病态的胡吃海塞后便是昏天黑地的干呕与催吐。多年以来,只有被窝里的一只手机和床头柜中的一瓶瓶药片陪着他度过一个又一个难捱的黑夜。

现在依然如此。

身边的人常说他过于精致,什么都要最好的。事实上对于赵磊来说,他只觉人生短暂,把钱留到以后享用实在是不明智,不如及时行乐。

毕竟那些不可控的因素已将他摧残至斯,所以在可控范围内,只要能让自己舒坦,他都会率性而为。

可即使是这样,他还是不允许自己吃糖。

因为吃糖,是会上瘾的。

赵磊是个典型的摩羯座,喜欢井井有条,一切尽在掌握。他从不会让一丝一毫不该出现的东西占据自己的世界。

比如说糖,还有一切与糖相类似的存在。

只要会上瘾,便统统杜绝。

大概是真的饿极了,一盒粥很快就见了底。

“你怎么在这里?”

“焉栩嘉说要把钥匙还给你,我估摸着你也不会想见他,便替他去还钥匙。我到你家的时候,看你晕倒在地,便送了医院。”

“你不问吗?”

“什么?进食障碍吗?彼此彼此,你不是也没问我去哪了嘛?这样吧,我们来玩个游戏。两个人相互提问,不能说谎,只要回答是或否就可以了。”

“这也是心理咨询的一部分吗?”

“当然啦,增进医患彼此之间的了解和感情嘛。”

还没等赵磊细细琢磨完这句话,翟潇闻已经迅速的进入了状态。

“进食障碍超过三年了?”

“对,好多年了。你这段时间在忙复出的事情?”

“嗯,公司安排了单曲和一些通告。冒昧的问一下,你的童年是否有不愉快的经历,比如说父母离异或是家庭暴力?”

赵磊挑了下眉,并没有打算回答。

“抱歉,但我并非出于刺探隐私的目的。只是现在我怀疑,你的性单恋和进食障碍都与此有关。”

震惊并没有在赵磊的眼眸里停留多久,他现在只觉得可悲。

明明已经在努力地摆脱了,为什么还是不行呢。

“嗯。”

赵磊只是略略点头,便钻进了被窝,将自己的背影留给了翟潇闻。

“最后一个问题,你的童年有没有什么比较美好的回忆?”

“我小时候,捡了一只流浪狗。我挺喜欢它的,因为我觉得我和它很像,都没人喜欢。

“有一天,我上学回家,发现它不见了。

“后来我才知道,是我邻居嫌它吵,就把它毒死了。

“我还难过了挺久的。

“怎么样,是不是挺有趣的。”

翟潇闻眉头微蹙,欲言又止,能做的只有轻轻合上门。

“你好好休息,我有空再来看你。”

赵磊并未回答,只是紧了紧被子,示意自己要休息了。

要问赵磊有没有什么美好的儿时回忆,其实也是有的。

那年,生母无法忍受自己酗酒而暴力的丈夫,决意改嫁海外。

在离开的清晨,亲手喂了他一碗玉米粥,甜的。

7

其实赵磊近些年发病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少了,要不是最近接二连三的情绪波动,现在也不至于在病床上躺着。

至于这次晕倒,也不过是血糖过低,体力不支罢了。如果没人发现,他真有可能饿死在公寓里。所幸被送了医院,又吊了一晚上葡萄糖溶液,现在已堪堪恢复正常。

可赵磊并不打算马上出院。

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这所医院、这间病房才是专属于他的那个避风港。在这里,没有人会觉得他怪,也没有外界的浮华喧嚣,一切都是纯白的。这大概是最接近天堂的所在。

人这一生最重要的便是三个字:信,望,爱。而对这三个字诠释的最为淋漓尽致的地方,便是医院。

赵磊以前读《心术》时,便深以为然。

这次晕倒不算他最痛苦的经历,却是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大概生死能激发出人们所有深埋心底的情绪吧。冷漠无情的人能热泪盈眶地说爱,理智万分的人会开始求神拜佛。那些什么尊严啊伪装啊都不值一提了,生死面前,皆为小事。

冬日的太阳升起的格外晚些,却是确实的温暖。赵磊才把窗帘拉开一条缝,阳光便悉数洒落。

老人总说,多晒太阳有利于身体健康,现在看来还是有几分道理。就比如说现在,赵磊突然觉得自己就是块太阳能电池板。那阳光暖融融的,怎么也晒不够,干脆把窗帘拉到了头。

整个病房史无前例的亮堂起来。

像棵奄奄一息的幼苗,终于捱过冬天,重回世间。

活着,好像也蛮不错的。

赵磊觉得自己该出院了。

换了衣服,拿了手机口罩,便打算离开。忽然瞥到那个装早饭的纸袋,是翟潇闻匆匆离开时遗落的。赵磊想了想,还是打算把那纸袋顺手带下去扔掉。

刚拎起来,一张附着在袋子上的便签便飘到了地上。

“一定要开心哦。”旁边是一只滑稽的企鹅,在笨拙地鞠着躬。

便签大概是店里提供的,普普通通略显廉价的黄色便签,边沿还有些打卷。

可赵磊不甚在意,自顾自的把那便签折叠整齐,略显郑重地放进了左胸口的口袋。

他向来不是贪糖的小孩,一颗便已满足。

8

今天的阳光格外的好。这让赵磊走出医院时,恍然间有种刑满释放,重见天日的错觉。

这大概是在做梦,但阳光照在皮肤上的温柔触感却又是那么清晰。面前的少年只是穿着简单的运动服,轻靠在树干把玩着手机,便干净美好到让他恍了神。

"出院快乐。"

翟潇闻见赵磊出来,便自然地接过他手中的纸袋,找了个垃圾桶扔了。

赵磊似是深吸了口气,最后却也只吐出来句干巴巴的"谢谢"。

"嗯?不用谢啦,垃圾分类人人有责嘛。"

"哎?"

赵磊刚想解释自己说的不是这件事,抬头却直接撞进双略带玩味的眸子,便意识到自己又被耍了。

"翟潇闻!"

"略略略,来追我呀。"

翟潇闻对着赵磊做了个鬼脸,转头就跑。

赵磊万万没想到翟潇闻居然真的跑了起来,还跑的挺快,没多想便追了上去。

追着追着,赵磊便闯进了一片绿色。

是公园。

眼前的男孩额头已上冒了层薄汗,棕栗色的发丝因为跑动变得蓬松而杂乱。他回过头来,并不说话,只是笑意盈盈地,看着赵磊。

神使鬼差的,赵磊上前两步,掏出块帕子来,一点一点的为翟潇闻擦着汗。翟潇闻也不躲,微微弯下腰配合着赵磊的动作,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许是气氛过于暧昧,赵磊被盯得有些受不住,便把帕子丢给翟潇闻,而自己打量起了周边的花草树木,假山清泉。赵磊一向是喜欢自然之景的,可余光中的那个身影实在是太过抢眼,教他无法忽视。

他突然就想起了那句矫情十分的诗:

"这眼能所见的,耳能闻的,不是肩上梅枝,不是山中细雨,不是苦酒山河,而是你。"

"你啊,大抵就是那陈年清酿,那七月急雨,是那不达意的温柔,是我的心上人。"

他无数次地觉得,这大概是他距离幸福最近的时候。那种心知肚明却不说破的暧昧,是他最喜欢,却也最害怕的。

赵磊喜欢翟潇闻,这一点他并不否认。

可翟潇闻对他,是不可以喜欢的。

他都可以想象,翟潇闻倘若吐露一丝爱意,自己一瞬间冷下的脸,会把那个明朗的男孩折磨成什么样。

他不敢再想下去。

他从未这么希望时间停止。若是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不必太久,哪怕一分一秒,他也愿意与那人互诉爱意,缠绵温存。

可时间它从不停止,甚至变本加厉地席卷所有浪漫与温情。

他稍稍偏过头,便看见翟潇闻正站在一边,拨弄着树上的几朵白梅。梅花傲骨,少年俊逸,美好得晃眼。

“磊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诗?

“花开堪折直须折。”

赵磊还没反应过来便已接了下来:

“莫待无花空折枝。”

一枝梅花应声折断,翟潇闻笑意渐浓,只略略修整,便把花塞进了赵磊衬衫左胸口的口袋。

“这花衬你。”

9

"走啦,愣着干嘛。"

翟潇闻强忍着笑意径直向前走去,徒留赵磊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他这算是。。。被调戏了?

赵磊取出口袋里的那一小枝白梅,端详半天,还是塞了回去。

害,谁叫自己喜欢他,不还是得宠着。

赵磊快步跟上了翟潇闻,两人就一前一后,慢慢踱着,谁也没说话。

"那个磊哥,不好意思啊。我过两天就要进组了,以后估计就没时间给你做心理咨询了。"

赵磊的心里突然掠过一丝刺痛,可很快便释然了。反正他也正苦于两人不明不白的医患关系不得逃脱,这样也好,省得自己因为他医生的身份整天耿耿于怀。

"行,反正我的病一时半会儿也治不好。你忙正事才是要紧的。"

"这不是病,还有。。。"

翟潇闻鲜有地皱了皱眉,剩下的半句话还没出口,就被赵磊打断。

"唉呀,知道啦。不是病,不是病。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搞得人家连恋爱都谈不了。"

翟潇闻心中最后一丝丝的离愁别绪,好像都被那阵名为赵磊的风吹散了。眼前这个家伙只会在他一个人面前撒娇卖傻,嬉笑怒骂,真真实实地做自己。这还不够吗?他想他应该满足了。

赵磊不知道翟潇闻为什么就突然多云转晴,不过无论怎样自己也算是得偿所愿,便兴致颇高地拉着翟潇闻去湖里划船。

卖票处多为家长小孩和小情侣,两个戴着口罩的年轻男子混在其中实在是太过突兀。两人匆匆买了票,便去码头挑船。

"哇,这个企鹅船好可爱啊。"

"嗯,而且和你长得挺像的。"

"哎,你看那个菠萝船多像你,菠萝叶子都快掉光了。"

这点赵磊的确是无力反驳,比不上翟潇闻过于充足的发量,常年失眠熬夜的赵磊头发的确是有些少,不做发型的时候只能软趴趴地贴在头皮上。

"那就选那个企鹅船吧,这个菠萝我看着就来气。"

赵磊气呼呼的,看起来像一只河豚。

翟潇闻终究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叫师傅牵了那菠萝船出来。

"哎,这病要想好,咱们不能逃避,首先得正视现实是不是。"

"我这不是病!"

"我说脱发,你想什么呢。"

"翟修门,你企鹅毛多了不起啊?"

"哎你真聪明,我就是了不起。"

翟潇闻千哄万骗,总算是把赵磊拖上了船。整个人神采飞扬神采飞扬,好不得意。

后来翟潇闻常常因为自己的这个选择而气得想撞墙。

讲真的,他之前挑船的时候是真的没注意到这两只船除了图案有区别,船型也是大相径庭。

远处飘着的圆乎乎企鹅船上,两个小朋友又跳又闹,一旁的家长依然坐得稳稳当当。不像这只又长又窄的菠萝船,两个人坐得远不说,还稍微一动就晃得东倒西歪是怎么回事?

赵磊半靠在船沿上好整以暇地躺着,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虽说翟潇闻向来是很淡定的,碰到赵磊也只能认栽。

"磊哥?磊哥你陪我聊几句呗?"

"我就不!"

"我就不信了,我肯定有办法。"

"哟那你来试试啊。"

"哼,这是你逼我的。"

"啊!我的妈翟潇闻你瞎晃什么啊!"

"哼,我就说了我最厉害。"

"好好好,小翟你最厉害。"

"那得吧!我可是可爱且魅力四射。。。啊!赵磊你干什么!"

"我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这船这么晃。。。哎哎哎你别动了,越搞越晃啦!"

"我这是在稳定,稳定你知不知道。"

翟潇闻本来尝试着站起来,一个重心不稳,连人带船就栽进了湖里,顺便把赵磊给连累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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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妈妈,那边的两个哥哥怎么掉水里啦?"

"emmm,小情侣吵架?"

"可他们都是男孩子诶。。。"

"怎么,你还歧视同性恋呐?等你们俩长大了说不定就合法了。"

"可是。。。"

"没有可是!"

害!难道我要告诉你们两个小孩子我的嗑cp都是男孩子嘛。。。诶那两个人怎么好像翟潇闻和赵磊?

妈妈妈妈,我嗑到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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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生队的老大爷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两个刚刚被捞起来的小伙子死活不肯把脸上的口罩摘下来。

"小伙子,要接受现实啊。"

"啊?"

"不能因为长得不好看,就成天戴着个口罩啊。"

"害,大爷你不知道,那是因为他长得太帅了。"

说罢,无视赵磊气成一团的小脸,翟潇闻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笑得花枝乱颤。

害,这该死的胜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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