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下）

他开始疯了一般地寻找佟年的消息，可无论是亚亚，蓝莓，又或者是工作上有来往的项总，都完全不知道佟年去了哪里，她好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不见了，像是从没有在韩商言的生活中出现过。

佟年去了国外，她没有再从事和计算机相关的工作，因为她知道，以韩商言在那个圈子里的影响力，如果继续从事和网络安全相关的工作，那她迟早会和他碰面。

她选择继续自己的歌唱事业，做一个歌手，在英国她签了经纪公司，也找了经纪人，凭借着出众甜美的外形，以及亚洲人细腻的嗓音，很快就在英国小有成就。经纪人曾经建议她回国内发展，毕竟她的中国国籍有先天优势，但是佟年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她不想回去，她也没有面对韩商言的勇气。

两年前，佟年曾经悄悄溜去看过kk俱乐部的比赛，说是看比赛，实际上一直看着韩商言挪不开眼，他的背影看起来似乎苍老了不少，虽然大背头还是梳的平平整整，但是总还是有几根发丝不听话地跑到了外面。她赶着观众离场的混乱悄悄离开，甚至连上去打个招呼的勇气也没有。直到跑到了场馆外面的空地，佟年才敢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新鲜空气顺进肺里，之前那些卑微讨好的画面又毫不留情地挤进了她的大脑，佟年多少次的刻意遗忘几乎被今天的背影打碎，她快要撑不下去了。

“还好吗？”Julee扶着佟年坐回车上，递给她一瓶矿泉水。

“还好。”嘴上这样说着，她还是不争气地喘着粗气，算不上炎热的天气里，汗水把佟年的衣服完完全全地打湿透了。

“所以，这个活动接吗？”Julee轻轻拍了一下走神的佟年，这才把她从两年前那次糟糕的回忆里拉了出来。

“适合现阶段的发展吗？”佟年没有正面回应。

Julee点了点头，这对佟年来说是个好机会，毕竟她和公司都希望她可以同意开拓中国市场，CTF的推广曲活动，也是她最早做日翻歌姬的时候最出圈的歌曲，多年之后来一次回顾，可以把粉丝的眼泪赚的足足的。

“那就签。”干脆利落的佟年两个字落在了签名出，她把合约随意地递给了Julee，眼睛自始至终都看着远处的街景。

既然避免不了相遇，那就大大方方的相见。

再说，也是真的想念。

佟年录歌那天，韩商言就在录音棚外面，她带着耳机站在里面，熟悉的声音顺着话筒流进他的耳麦里，明明是很热血的歌曲，韩商言却听得热泪盈眶。即使她现在已经习惯穿一些成熟衬气质的衣服，可是透过眼眶里的泪水，他觉得自己看到的仿佛还是那个穿着粉色上衣，扎着小辫子，围着自己转来转去的小女孩。

那个被他弄丢了的小女孩。

录音全程，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甚至项总提议一起吃个饭，也都被Julee婉拒，佟年看都没看韩商言一眼就钻进了保姆车，留下他一个人站在原地，手里举着想让她披着挡风寒的外套。

“老韩，你这也太别扭了，”项总拍了拍韩商言的肩膀，顺着他的目光看着佟年逐渐开远的保姆车，“人家小姑娘上赶着你的时候，你装高冷，如你所愿离婚了，你倒是爱上了。”

“要你管。”他冷冷地砸下一句，把项总搭在身上的手臂狠狠甩掉。韩商言扭身重新走进了大厦，混入了似乎永远不停转的玻璃门。

经纪公司决策失误，佟年这首歌没有大火，也没有激起粉丝的怀旧情，反倒是获得了一片群嘲，国内很多人对于她的印象还停留在鱿小鱼，她突然以佟年的身份回归，用早就不再稚嫩的声音重新演唱歌曲，网上尽是对她不堪入目的评价。

「三十多了还要装嫩吗？」

「当年靠gun神，离了婚还要继续吸血吗。」

「求求你积德行善，离韩商言远一点吧。」

「不是出国了吗？为什么还要回来。」

……

佟年往前推了一下电脑键盘，Julee正和公司的高层在一旁打电话沟通，身为艺人，她需要做的仅仅是尽可能唱好一首歌，其他的事情她也无可奈何，这些评论虽然不堪，但是有些也确实让她无力反驳，抿了一口桌子上已经凉透的咖啡，佟年撑着脑袋无精打采地坐着。

「还好吗？」

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把佟年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她没有看到联系人信息，直到把手机举起来，那一串很早就熟练背下来的号码无时无刻都在提醒她这个人是谁——韩商言。

知道又怎么样呢？佟年反反复复在对话框里编辑着，始终都不知道怎么回复，明明早就是没有关系的陌生人了，可是韩商言还是有一两句话就牵动她情绪的能力。她索性把手机丢在离自己不远的沙发上，全当没有看过这条信息，可是天不遂人愿，可能是那天状态真的太差，平时准确无误的动作，这次却失了手，手机稳稳地摔在了瓷砖地上，听声音屏幕应该是碎了。

算了，碎碎平安吧。

佟年觉得自己真的诸事不宜。

发了短信的韩商言日子却没有这么好过，他在俱乐部的房间里来来回回走着，时不时就掏出手机看一看，可是屏幕亮了又暗，始终没有得到佟年的回复。

衣柜里摆着一件佟年当时没带走的衣服，韩商言特地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是一件淡紫色的卫衣，过了这么久，上面似乎还是有佟年最喜欢的香气。他把衣服拿出来抱在怀里，双手合十放在脑袋上，可即使虔诚如此，他还是没有得到一条短信息。

“老大，该采访了，”已经成为队长的demo敲开韩商言卧室的门，今天有报纸预约了采访，主战队的几个成员都已经完成，就还剩下kk中国都负责人韩商言，“他们已经在会议室等你了。”

“知道了。”

韩商言闷闷地应了一声，漫不经心地从衣柜里拿了一套西装，又用衣架重新把佟年的衣服挂了进去，临出门的时候，他再三看了看桌子上那部手机，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放在了西裤的口袋里。

“gun神今天状态很好啊。”看到韩商言过来，记者忙着跟他寒暄起来，要知道他一向不喜欢接受采访，这次能来俱乐部一对一直播专访，那更是比哈雷彗星还罕见的事情。

“客套话不必了，说正事吧。”他不喜欢这些废话，也没空搭理。

记者一连问了很多问题，无非都是一些老生常谈的话题，CTF在国内发展的前景，现役战队的人员发展，那些早就说过无数次的话还是被他一次次重复着。韩商言微微皱着眉头，桌子下一只手紧紧捏着口袋里的手机，他不想错过一点消息的震动提醒。

“问了这么多，现在想问gun神一些题外话可以吗？”记者画风一转，按照提词板的要求，自然地把话题往佟年身上引。

“那还是不……”他几乎快要站起身子。

“是关于您的前妻佟年女士的。”

韩商言果然又安安稳稳地坐下来了，不知道为什么，记者称呼佟年为他前妻的时候，心里居然还是有些窃喜的，窃喜这段短的几乎可以忽略的关系还是被人记住，两个似乎没有交集的人，还是有各种方式联系起来。

“请说。”

“最近网民对于佟年重新演唱CTF主题曲的事情都在嘲讽并且用词犀利，请问您怎么看待呢？”

“这是直播吗？”韩商言问了个似乎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

“是的，所以您可以客观地评论一下吗？”

记者坐的端端正正，伸向韩商言的话筒以及标准却略带急切的肢体语言，无一不在暴露她对于这个答案的渴望。

一旁的韩商言却难得有了耐心，他端过摆在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早就凉透的茶水，明明不带着热气，他的眼睛里却还是升腾起了难以忽视的水雾。十年之前，也曾经有个小孩认认真真地告诉过他，咖啡和茶水一定要喝热的，对胃好，还拍着胸脯和他保证，韩商言这辈子的茶水和咖啡她全包了。

可是后来，她走了，他也就再没了给他泡热茶和煮热咖啡的人了，甚至是佟年自己，也再没有过得如此细致过。

“gun神？”见韩商言有些走神，记者轻声把他唤回来。

“抱歉。”他为自己的失态道了歉。

“没事的，请您客观的评论一下您对于佟年女士的看法吧。”

韩商言微微向前挪了身子，有神的黑色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直播镜头，虽然看不到有多少人在观看这次直播，但是他无比希望那个被他搞丢了的小孩也可以坐在那里。

“客观的话会有一点难。”

“我真的没办法客观。”韩商言抱歉地摇摇头，冷峻的面庞带上了些许笑颜，是那种无奈又宠溺的感觉。

“不能客观，因为我主观爱她。”

（后悔系列，完）

今天晚上晚一点补档#每天都要你抱着我睡#（上），明天补（下），后天更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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