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灯挑尽

【29】

孟鹤堂回到七堂刚推开院儿门，看到九良立在月下等着自己，背后是一点烛光的房间，一点点橙红的暖。

关上院儿门，向前踱了几步：“怎么傻站着，秋夜凉。”眼里憔悴，却一语春风。

九良不发一言，玄色的袍都要隐匿在夜中去了，向前来了几步，宛若一道夜风，或是一刃月光，将院儿里一缕水色的孟哥儿拥在怀中：“我知道。”

我知这秋夜寒，却愿等你归来，因为你不也是刚行寒夜路归来的么?恰我这里还有一豆烛火照院。我知你此刻愁苦，便不愿言语相劝，但你若想一诉衷肠，我便倾听整夜。

孟哥儿枕在九良肩上，月辉披着，玄色的衣料冷透，却温吞地暖着一路走回来被秋风吹得没有知觉的面庞。那些悲倦与苦苦支撑轰然倾泻：“九良，云哥儿他，远在江宁…他那么脆弱的人，怎么…也不知能不能捡回命来…”他终于可泣不成声，只言片语零星破碎，亦如眼前人被他催磨的心。

九良就这样站着，怀里的人仿佛被泪卸去了气力，抱着身量越发得小了。手臂便圈得紧了些，仿佛这人如同水蓝的衫子，似一捧清泉便要流逝了。

“七堂有我，您且放心前去江宁，带云师哥回来。”许是夜风吹多了，这嗓子也裹了寒气，九良一语言罢，孟哥儿擦着婆娑的泪眼望着他。

也不知是视野模糊还是月辉描摹，孟哥儿看着眼前的小孩儿，猛然间还比自己高上些许，心内不知是冲去江宁的急切，还是其他的东西，模糊成苦涩。

是不愿看九良又如初见时，冷峻沉稳，万事独扛的心疼，是对这点烛光的眷恋，对眼前人的不舍。百般心绪万般踌躇。

泪不听劝地落，让他渐渐看不清这玄衣少年的脸。

九良同过去孟哥儿对自己一样，抬手抚摸着他的发：“诸事放心，我等你，好不好？”语气也仿佛他一样变得和缓温柔，一个见牙不见眼的笑。

放心，你的云儿会没事的；放心，咱们的七堂也不会有事。

放心，师父我去照看；放心，一路上我帮你打点好了，飞速送你去他身边。

在他最需要你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