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唱半生

【21】

锣鼓家伙一响，小厮上来报了：“今日是第三日开台，为报在座衣食父母之情，我们麒麟社大角儿云二爷今日专为各位拆唱名段。”这机会可是不易，料想在京中麒麟社一票难求，此日竟可享到二爷专场，是何等殊荣，在座无一不叫好。

一身素雅鹅黄直缀，依旧是闪亮的蝴蝶头面，石青的绣鞋，粉面丹唇精气神丝毫不懈，九龙口一站，便是满堂彩。筱儿站在楼下望着夫子庙三层戏台之上的师父，心一直随着梆子响而揪紧着，直到师父出场儿亮相，几步一走，倒似没事人一样，他的心才放了一半，但仍悬着，毕竟这才晌午要一人唱到散席，怎能支持。

胡爷儿带着的丝弦儿队，调门空当都留的足够，也都是遮着唱怕累到二爷。

只见他抬手甩袖穷极其秒，风起落潮。一曲长生殿下痴人歌，一柄桃花扇上书尽离合。千百舌，剖开游园一折，台下众客皆起赞喝。有人思凡却夜奔提剑而去，有人寒窑苦等一十八载无人回还，直唱得从月下到墙头马上，都未肯歇一歇。生死恨一人演尽也不曾倦怠，仿佛可将这百口绕的陈词唱穿，丝弦唱断。

终是散席，众人高声称赞，二爷虽不得再返场，但也给足了众官员面子，能听当今如楠木凌霄的角儿一整场拆唱，讲出去都是面子增光。

楼下的盘宴撤了，云儿同胡爷儿道了乏，让他先带班子回去，自己倦了，想先在这儿坐坐，胡爷儿是云儿幼时的弦门师父，看着孩子如今出息虽是自豪也是疼着，拍了拍眼前瘦削的肩头：“那你略坐坐，当心风口，仔细身体，我就先带弦儿队回去，今日辛苦了。”

云儿抬头望着师父矍铄的双眼：“师父今日劳烦了，是您辛苦。”握了握肩头的手笑得如同儿时清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