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邝露,我配不上你!
听到润玉这么说,又感到肩膀湿润了一片,邝露惊地坐了起来,润玉也不得不直起身子,只是想到他居然在邝露面前哭成这般模样,甚觉不好意思,便一直低着头,不去看邝露。
邝露陛下,怎会这么想?
邝露问,继而摇摇头,道:
邝露陛下是龙,是六界最尊贵的存在,岂会有配不上谁之说?
润玉听罢,越发难过:
润玉邝露,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也不配你对我这么好!
邝露秀眉轻蹙,不明白润玉这是怎么了,她纠结地看着润玉,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
润玉邝露,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
润玉抬起头,他眼眶整个都红了,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邝露看,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的样子。
邝露什么?
邝露更疑惑了。
润玉我曾多次进过一个人的梦,梦里她总是站在我背后,看着我的背影,我伤心,她会比我还难过,我偶尔对她笑一笑,她便能开心一整天。
邝露安静地听着。
润玉其实她不知道,我很早便发现她对我的心意了,却没有说破,卑劣的默许她跟在我身边,又残忍的让她看着我追逐别的女子的背影。
邝露陛下……
邝露听到润玉如此贬低自己,忍不住出声喊了他一声,润玉没有停,对着邝露微微笑了笑,继续跟邝露剖白自己的内心。
润玉我笃定她深爱我,无论我对她怎样,她都会包容我,体贴我,理解我的难处,所以我肆意对她发泄我的小脾气,将所有不堪的一面都肆无忌惮地在她面前展示,我想看看她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润玉我一直以为是她离不开我,她也如我所想般立下重誓,要一生追随于我,可是,我没有发现,其实是我贪恋她爱慕的目光,是我不舍她给我的温暖,是我离不开她!
说到这里,润玉的表情变得有些苦涩,眼眶又红了起来:
润玉你说,我多混蛋!所以,上天便惩罚我了。
邝露依旧未发一言,只是秀眉拧得更紧了。
润玉我一直认定她不会离开我,然而,事实上,她已然离我而去了,我却还可笑的以为,我一回头,她便会满心欢喜的接纳我。
邝露我何时……
邝露想说她从未离开他,却在听到润玉后面的话后,打住了嘴。
润玉早在很早很早以前,她就决定要彻底放下,不再对心中的那人抱有痴念了。
润玉回忆起一个梦,一个一直以来他最不敢看的一个梦,一个仅仅是触碰便能体会到那无尽的绝望的梦。
那是他为救锦觅刚刚施完血灵子后的一天。
邝露像往常一样端了一碗汤药过来,他心知邝露全心全意为了他好,那一瞬间,他竟有些不敢让邝露知道他用了血灵子之术,更不敢让她知道血灵子会损耗他一半的天命仙寿。
可还没等他收了《梦陀经》,邝露就走了过来,也避无可避地看到了上面的字。
邝露陛下!
邝露的声音听上去很震惊,润玉忽然不敢看邝露,脱口而出一句:
润玉我没事。
邝露陛下是用了……
润玉此事千万不要让锦觅知道。
邝露是。
邝露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润玉更不敢看她了:
润玉此乃天界禁术,我是天帝,若此时传了出去,恐六界有变,就连觅儿也会因此遭人非议。记住,此事万万不能让人知晓,明白吗?
润玉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到邝露已经回道:
邝露邝露明白,陛下喝了这碗汤药,补补身子吧。
声音气若游丝,要好像喝药是她而不是他,润玉迅速瞥了一眼邝露,果然看到她脸色白的跟纸一样,竟比刚刚施完血灵子的他还要虚弱的样子。
邝露,你……
还没等润玉问出声,邝露迅速放下药碗,一句‘邝露告退’堵住了润玉后面所有的问题,接着又没等润玉回话便转身就走。
卫儿邝露姐姐,你怎么了?
润玉听到邝露出了门后似乎被什么绊倒了,一个小仙侍扶住了她。
邝露我……无事。
只听声音也知道她不可能没事,润玉放下手中的药碗,这药突然就喝不下去了。
卫儿……
是那小仙侍的名字?
可叫了这个名字后,邝露就没再发出什么声音了,过了许久,润玉才听到一阵脚步声,是邝露走远了。
之后的事,就都是在梦中看到的了,从前的润玉不会想到要跟上去看看邝露到底怎么了,现在的润玉想要跟上去却没有了机会,只能通过虚无的梦境。
润玉眼见着邝露一路跌跌撞撞走到了布星台上,路过的人看到她这个样子都被吓到了,退在一旁远远的,不敢靠近。
邝露来到布星台,几乎是瘫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星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脑子里也一片空白。
过了许久,她忽然双手捂住脸,低声哭泣起来。
邝露我还留下做什么?
邝露该离开了,你该离开了,邝露!
离开吧!
离开吧!
离开吧!
就这样,一句一句,邝露不知在心底喊了多少句。
最后,她站了起来,起了一朵云,向着忘川的方向飞去。
纵使润玉已经知道邝露最终没有喝下忘川水,还是回到了他身边,但此刻润玉的心还是痛的揪了起来,痛得无以复加。
邝露飞到忘川河畔,她的脸倒映在水中,是面如死灰般的苍白,眼中的哀伤溢出来化作一滴泪滴到水面上,她的脸瞬间变得扭曲而模糊。
没有任何停留,捧起一捧忘川水就要喝,她怕再不喝,她就没有勇气再喝下去了。
忘川河水冰的刺骨,捧在手心里几乎都要将邝露的手冻僵了,可她毫无所觉,现在比她的手更冷的是她的心。
她从来都知道陛下是爱锦觅仙子的,也知道他有多爱锦觅仙子,却没想到他竟为了锦觅仙子不惜失去自己的半数仙寿,他如此不爱惜自己,那如此爱惜他的她又算什么呢?
不,不,她又何曾爱惜过自己呢?她好像早就已经失去本心了?
不爱已身,何以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