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喜极而泣,眼泪又怎会那般苦涩?
‘因为,我很欢喜’的意思是‘其实,我很难过’。
‘其实,我很难过’的意思是‘我很喜欢,你关心我’。
‘我很喜欢,你关心我’的意思是‘我想让你,像从前那样爱我。’
润玉无比希望,邝露能再问一句,她若再问一句,他便能将上面的话全都说出来,告诉邝露,他有多么多么怀念,从前,她看他的眼神。
可惜,邝露没有。
润玉知道,邝露为何没有问下去。
润玉也知道,邝露知道他的回答不是真话,可邝露还是选择了相信那个答案,没有再问。
邝露没问,他便没再说。
或许,邝露曾想要问,可润玉却又害怕了,他怕邝露问出的问题,他没有办法回答。
邝露走后,润玉又一次入了邝露的梦。
这个梦,便是关于那个水晶瓶的。
一个心酸的梦,是他所不曾知道的事。
梦醒后,他火急火燎地想要找锦觅要回那个水晶瓶,走到半道,他忽然又想起当初锦觅送他的葡萄藤好像还被他收着在。
润玉又着急忙慌地跑了回去,找到那根葡萄藤,带着它,下到凡间,旭凤和锦觅的隐居之处。
只是,润玉没想到,凡间那时还是深夜,旭凤披着外袍出来的时候,他还看到旭凤脖子上忘记隐去的一小片红色印记。
润玉忽地明白了他打断了什么,不禁有些尴尬,然而,来都来了,总不能又跑回去吧?
润玉对不住了,这么晚来打扰,我是来还这个的。
润玉将葡萄藤递给旭凤。
旭凤将其接过来,又尴尬又不解,一时也没了话。
锦觅是小鱼仙倌吗?
锦觅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有些慵懒又带着些妩媚,润玉觉得更尴尬了。
旭凤是。
旭凤回了一句,又转头看向润玉,问:
旭凤你……大……兄长这么晚来,不会只是来还这个的吧?
自从上次,两人通过信以后,虽然知道双方都有和解之意,但,真正像此刻这样面对面,还是第一次。
诡异的气氛在两人间蔓延。
不过,一切尴尬和窘迫都在旭凤‘兄长’那两个字说出口后,消失殆尽了。
润玉笑了笑,又说了句:
润玉对不住,这么晚来打扰。
这一句明显带了调侃意味,旭凤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屋内传来穿衣服的声音,不一会儿,锦觅走了出来,看到润玉,微微一笑,
她的笑容仍和从前一样明媚天真,却又比从前多了些温暖和母性。
锦觅小鱼仙倌,这么晚来找我和凤凰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吗?
锦觅问,瞪着大眼睛看向润玉,旭凤显然也有此疑问,也目不转睛地看着润玉。
润玉呃……
十万火急?
润玉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一醒来,就急急忙忙地跑到这儿来,现在被这两人一问,润玉都快被问懵了。
润玉我是……觅……锦……
润玉稳了稳呼吸,组织了一下措辞,再次开口:
润玉还记不记得,我曾经送给过你一个水晶瓷瓶?
锦觅想了好半天,终于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个瓶子,只是她实在不记得那个瓶子被她放哪了,她又不好意思直说,便道:
锦觅嗯,是有这么个瓶子,小鱼仙倌,你半夜来不会就是来找我要这个瓶子的吧?
润玉没有回答,锦觅却好似忽然想到什么,哈哈笑了起来:
锦觅我知道了,你是为了邝露,对不对?
闻言,旭凤挑了挑眉,也没忍住,笑了:
旭凤真没想到,兄长竟也会这么随心所欲啊?
润玉心知自己干了件蠢事,只能任那两口子打趣,等那两个人笑完了,润玉才点点头,对着锦觅道:
润玉有劳你了,弟妹。
锦觅客气什么,我一定把瓶子完璧归赵!
说完,锦觅就回到房里,翻箱倒柜起来。
旭凤邀着润玉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了下来,润玉趁机打量了一下整个屋舍。
并不十分大的地方,几间木屋,坐落在一大片竹林里,用篱笆圈起了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有口矮井,矮井旁种了两颗葡萄树,两颗树之间搭了个架子,再旁边就是他们所坐的石桌了。
简单却不简陋,处处透着温馨。
现在是冬天,葡萄树葡萄架都光秃秃的,看不出什么来,不过可以想象的到,若是到了夏天夜晚,月光透过茂密的葡萄藤叶洒下来,人坐在葡萄架下,伸手够着一挂沉甸甸坠下来的葡萄串,吃着葡萄赏着星,将会是一件何等惬意之事!
打量了一圈,润玉收回目光,微微笑道:
润玉看得出来,你们现在过得很幸福。
旭凤化出一壶酒,正准备为润玉倒,润玉拒绝了,他也没强求,便为自己倒了一杯,喝了口才道:
旭凤是啊,虽然平平淡淡,但别有一种幸福,怎么兄长,你过得不好吗?
不怪旭凤有此疑问,如今六界安定,政通人和,河清海晏,可以说润玉已经完成了他们父帝在世时所未完成的雄图霸业,在政务方面,润玉应该没什么烦恼了。
若是润玉还放不下锦觅,那他过得不好还能理解,但他已经放下过去,看到一直守在身边的人,那个人对他兄长是如何心意,旭凤也有一定的了解。
所以,润玉现在这般怅然若失的模样,令旭凤十分疑惑。
润玉好也不好……
等锦觅找到瓷瓶再次出来以后,润玉和旭凤已经交谈很久了,旭凤都喝的有点醉了,两人具体交谈了什么,暂时不表。
只说润玉拿到瓷瓶以后,便向旭凤、锦觅二人辞别:
润玉凤弟,弟妹,此番润玉深夜来扰,实属不该,下次润玉定当携礼登门请罪。
旭凤什么礼都不及带个嫂嫂来的好!
旭凤半靠着锦觅的身子,醉醺醺地大喊了一声,锦觅似乎被旭凤那一声炸到了耳朵,她十分嫌弃地把旭凤头往旁边推了推。
锦觅是呀是呀,小鱼仙倌,希望那一天早日到来哦!
润玉笑着回道:
润玉这是自然,也借二位吉言!
道完别,润玉驾云而去,锦觅便扶着旭凤向卧房走去,还没进房,就听到一个声音:
润玉等下。
锦觅回头:
锦觅小鱼仙倌,你还没走啊?
润玉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弟妹日后可以和旭凤一样唤我兄长……
锦觅愣了一下,了然一笑,便道:
锦觅好啊。
润玉多谢!
说完,锦觅又扶着旭凤往屋里走,才推开门,又听到润玉的声音:
润玉我想了一下,锦觅你以后还是唤我小鱼仙倌比较好。
锦觅呃,这是为何?
锦觅无奈,再次回头。
润玉我只是想,或许,这应该由邝露自己提出来。
……
润玉从回忆中抽回思绪,又将水晶瓷瓶收回衣袍里,继续向璇玑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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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玉去而复返
锦觅表示:你他丫就是来整我的吧,灌醉你弟也不知道来帮我扶一下,你弟他都快把我压扁了,知不知道!!!
PS:为君之道,何以为明?功不滥赏,罪不滥刑;谠言则听,谄言不听;王至是然,可为明焉。——引自《二风诗·治风诗五篇·至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