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女子何辜

又是几日过去，南诏到是大发慈悲，不再故意和白玉堂在她眼前，但他们时常出去久久不归，只偶尔见一面，却不等和他说上半句，就又被南诏给叫走了。

南宫羽纤对此无能为力，便也渐渐不再抱有期待，终日和哥哥南宫宇凡混在一处。有时艾虎也会过来解闷，但他是个直性子，经常无意谈起在哪碰见了南诏公主和白玉堂，不是说南诏对他举止亲密，就是说南诏仗着手不方便缠着他做这做那。每次戳的南宫羽纤肺管子疼，等她听的麻木了已经不觉得怎么样了，艾虎到不来找她了。

本来这几天就无趣的紧，幸好还有几个人说说话，可今天艾虎又不知道跑哪去了，就连兄长也没来陪她。

南宫羽纤按耐不住决定去找南宫宇凡，谁知就看见他正在收拾包袱。

南宫羽纤兄长，你收拾包袱做什么？

南宫宇凡纤儿？！

南宫宇凡…我……

见南宫宇凡一脸为难，按照对他的了解，南宫羽纤一下子就猜到了原因。

南宫羽纤你要走？

南宫宇凡…嗯，今早收到爹来信，有一事需得我亲自去跑一趟，快则一两月，慢则小半年。

南宫羽纤……

南宫羽纤闻言低头不语，心中突然无限委屈，忍不住想着，这下子唯一亲近的人也要走了，到头来又剩下自己孤身一人，还有什么趣儿。

南宫宇凡何尝愿意在这时候走，他一向是最疼她的，尤其心里清楚她这几天都不开心，自己这一走难免让她更难受了，就忍不住一阵心疼。

不过伤心归伤心，南宫羽纤又怎么会不明白，要不是有要紧的事，南宫宇凡无论如何也不会走的，她又如何能任性拦着。

南宫羽纤那路上注意安全…

南宫宇凡哥哥知道，软软别担心。

南宫宇凡反而是你，没事就出去走走，好过闷在府里。

南宫羽纤…嗯。

南宫宇凡哦对了，爹还说了，你阿姊很想你，所以前儿已经出发来开封了，估摸过不了多久就到，到时候就有你阿姊陪了。

南宫羽纤嗯，好。

南宫羽纤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这走了一个又要来一个，好像她身边就没留住过什么人。

………

送别兄长后，南宫羽纤出神了很久，整个人更是无比落寞，明明府里一如往常般热闹，可她怎么也融不进去了，好像一下子就空落落的。

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南宫羽纤准备回去了，一转身却碰见南诏和白玉堂，还有她那两个侍女正在院子里看着。他似乎是刚来不久，不然肯定会出来送南宫宇凡的，至于南诏和她的侍女什么时候在这的，她就不得而知了。

她本想去告诉白玉堂一声，兄长已经离开了，但当她瞥见南诏的两个侍女幸灾乐祸的笑脸时便什么都不想说了，直接径直在他们身旁擦身而过。

与她擦肩时，白玉堂清楚看到了她微红的双眼，再看她手里握着的南宫宇凡的手串便知道南宫宇凡应该是有事离开了开封府。

她的落寞整个写在表情上，甚至白玉堂好像还品味出了一丝她对自己的失望，这让他的心无比绞痛，恨自己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不能在，即便不出言安慰，陪在她身边也好啊。

南诏并没有平常一样为难她，哪怕她并没有向自己行礼就走了，只是双眸微微含笑看着她离开，但南诏今天的心情似乎非常不错。

白玉堂望着她小小的背影心越发揪紧，终是忍不住朝她去了，全不顾南诏又惊又愤的语气。

南诏公主喂，今天还要去大相国寺呢，玉堂哥哥！

南诏公主白玉堂！！

白玉堂却仿佛听不见一般，追过去拉住她的手，望着她的眼里满是歉疚。

南宫羽纤对上他的双眼，脸上满是疲惫，终是垂眸将视线落在相牵的手上，她已经累了，实在没力气再掺和他的事了，既然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倒不如一切随风顺其自然。

看着她神情淡漠将手抽出来，并拒绝他再次靠近，白玉堂只觉得一阵窒息。

南宫羽纤公主等你呢，去吧。

白玉堂…我…我不去……

顷刻间白玉堂的嗓音犹如吞砾，沙哑的不成样子，连一贯的傲气也在这一瞬间散了，清疏冷漠的脸竟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

可在南宫羽纤看来什么都不重要了，她只想把自己重新整理好，不再为一些事困住自己。她想清楚了，她要像另一个纤儿一样冲破桎梏，花若盛开蝴蝶自来，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舍弃自己，唯有如此心才无惧。

她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应该还不算太迟吧……

南诏公主白玉堂你想好了，今天若不去大相国寺，那便皇宫见！

南宫羽纤何必为难，当日既去了，就已经知道是这样。

南宫羽纤释然一笑，看了他一眼后直接离开。

………

……

她以为白玉堂和南诏公主这几日相处是有了感情的，否则也不会每每撞见都是一副和谐蜜意，不光是她，就连艾虎遇见的也是如此，他甚至会为了南诏公主去最不喜欢的地方，做最不喜欢的事，大抵上就足够证明了。

但她并不知道，白玉堂所做一切隐忍，皆是为了她。而他也不知道，南宫羽纤真正怕的从不是苦了自己，而是怕失去和连累在意的人。

然而在她走后，白玉堂好似突然醒悟过来。明白她所求并非贪生怕死，而是莫失莫忘，只愿所有珍视之人平安喜乐，不为她所烦忧，哪怕苦了自己也甘之如饴。所以那天她才会明知道会被公主为难，依旧选择站出来，只是不想由他来承担罢了。她需要的或许从来不是别人自以为是的保护，而是能够允许她拥有守住‘心中在意’的这份权力。可事到如今他才如梦初醒，未免有些迟了，现在他想反悔只怕也不成了。

公主已经把话放下，便没有了回旋的余地，他若不陪她去，回了皇宫南宫羽纤便再难逃问罪，所以他此刻真是别无选择了。

这一日白玉堂有些浑浑噩噩，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大相国寺，也不清楚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直到一道突如其来的圣旨将他陷入泥沼的心给拉上了岸。

………

开封府众人聚在府院哗啦啦跪倒一片，宣旨的公公这才为众人宣读旨意，说是为众人实则是为一人。

原是大宋与辽国常年征战，虽自仁宗继位之后关系略有缓和，可辽却野心不灭，屡屡生事，为维持关系仁宗只得答应辽国和亲一事，然而当今适龄的公主唯有南诏一人，几经思虑为国为民也只有下旨令南诏公主于一年后前往辽国和亲。

南诏公主初听此消息时如遭雷霆万钧，整个人跌坐在地，就连九王爷也是不可置信，但国家大事在前，他除了心疼也别无他法。

而这事包大人是知道一点的，今起早朝陛下便与众臣商量过，辽国与大宋之间征战不断，前者野心昭然若揭，陛下爱惜百姓不忍受战争之苦，故而每每忍其挑衅，另外便是大宋的确文强武弱，所以才会使辽国愈发得寸进尺。

辽国提出和亲之事已经不是一时了，以往多被陛下以没有公主适龄为由推脱，可南诏如今大了辽国也始终盯着，自然再没有推脱的理由。

宫里派来接公主回去的人都已经到了，众人在南诏又怒又泣的哭喊声中目睹她离去，一时间心中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此刻回了自己房间，南宫羽纤只要想到公主临走前心如死灰般的表情就一阵心酸。难道这就是古代女子的无奈可悲吗，怪不得小纤不愿认命，这里的女子果真如她所言没有一刻是自由的，命运也终归掌握在他人手中。

她出神之际白玉堂进了屋，猜到她定是在想公主要去和亲的事，这的确过于突然，就连他也没有想到公主最后是以这种方式离开的开封府，但多想也无益，事情已定，又岂是他们能左右的。

白玉堂别想了，她如此欺你，你到为她不值起来。

南宫羽纤其实南诏只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她心性不坏，你看她这么讨厌我，但也没有把我怎么样。

南宫羽纤要是她真那么可恶，也不会在我伤了她之后放过我，仅仅只是提出了让你陪她几日的要求。

白玉堂不语，他的确不喜欢那刁蛮任性的公主，不过南宫羽纤没有说错，她只是被宠坏了，以为全天下都该顺从她，如今一事怕是让她整个人都傻了。

白玉堂和亲事关两国子民，乃为求和平的无奈之举，虽说两国之事不该牺牲无辜女子，但历朝历代皆是如此，我们改变不了。

南宫羽纤是啊，金枝玉叶的女子都如此，何况寻常人家，不过是政治斗争下的玩物，她有什么权力选择自己的人生。

白玉堂无言以对，甚至是理解并赞同她的不甘的，可是话又说回来，他们谁都无能为力。

白玉堂好了，莫要多想了，明日我带你去见陛下。

南宫羽纤好。

二人心照不宣的看向彼此，好像都在一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他知道她想做什么，她也知道他要带她做什么。

虽然不知道今日的绝对对错与否，但他愿意陪她一起拼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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