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倾心解语花一朵醉了辰光中

好一会儿，两人才放开彼此，凤九才发现东华穿着上朝的白色朝服，笑着说：“你穿白色也很好看！”东华也笑了：“是吗？看来，只有凡间皇帝的模样丑，那金色的衣服以后我不会穿了！”凤九愣了，看着东华一下子僵在那里：“东、东……东华？”这明明是自己刚刚割了狐狸尾巴后高烧昏迷时梦境中对东华说过的话，那难道也不是梦吗？东华再一次轻轻用指背抚着凤九的面颊，抚过她的额头，撩开额间的发丝，又抚向她的下巴，凤九将脸轻轻靠在他的手上，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东华眼中又有了泪花：“那也不是梦，那天……我实在是……就去了昆仑虚，我……”“东华！……”凤九再次流了泪，扑进东华的怀中哭了，一面哭一面伸手轻捶着东华的胸口，一面喃喃的低呼着：“东华东华东华……”弄得东华心中狠狠的一酸一痛……过了一会，东华不得不笑着将凤九推起来：“好了，再弄下去，我真清理不了这朝服，又该换衣服了！”凤九起身，看着他，东华这么多的回应，让她的心被幸福甜蜜填满，东华这么多心迹的袒露，令她整个都闪亮起来，明媚的像十里桃林那灿烂艳丽的桃花，灿然一笑耀得东华目眩：四海八荒，最美的姑娘明明就是他的九儿！

强自收敛心神，东华起身去拿梳子，天族政务繁忙，虽然是要渐渐交割给天族大殿下、北海水君和连宋，但也要去看看的。凤九跳起来，探身抢过梳子，笑着说：“帝君，让小仙来给你梳头！”东华笑着刮了她的小鼻子一下，坐在了床前，化出一面水镜，凤九跪起来认真地梳着他的头发，嘴角眉梢都是甜甜的笑意，东华在镜中看着她的笑，心中大畅，哪怕这份快乐是偷来的呢？就像凤九当年在凡间说的：何必想太多为难自己呢？

戴好了金冠，凤九小心翼翼的别好簪子，东华站了起来，凤九一下子跳下床：“等下，让我看看！”那样子就像凡间一样，给他梳过头戴上冠饰一样，一定要好好看看，东华用洁衣术清洁了一下朝服，看着她：“如何？爱卿可还满意？”这是他们凡间的对话，凤九笑了：“还没戴禁步呢。”那禁步，就是她的那狐尾，只是被东华给缩小了些，她拿起来端端正正地给他戴在腰间，又偷偷亲了自己的那小狐尾一下，以为东华没有发现，小声对那狐尾说：“替我好好保护帝君！”然后碰碰那只小玉狐狸。东华看着她神情有些复杂的宠溺一笑：“闷了就出去散散心！放心从大门出去，敢说你是非的，污损你青丘颜面的，不管是谁，他们身为神仙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不，今天，我要做太晨宫的小仙娥！”说着跳了起来，明亮起来的她彻底恢复了那欢脱的性子，笑得灿然可爱。

“昨天胸口痛刚刚犯过，今天不要再累到！”东华眉头蹙起，假装要生气的样子。

可是这招对凤九没用，她从来就没怕过他：“那你今天也别去料理政务了，昨天晚上不是梦，那我就是真真的听见你咳了一宿！”

东华也就顺着她端起了架子：“好，那你就做我的宫娥吧！把我这寝殿、书房都收拾一下，摆上桃花，要最好看的！还有，下朝后，我要喝茶，还记得我的喜好吧？对了，今天，我要吃你做的拿手菜！……别去找其他宫娥借衣服，你当年的衣服，我一直放在我寝殿衣橱的最右边那个面上有一朵凤尾花的格子里！”

“？！”凤九真的被惊到了：帝君，东华，你还真是……

三百年前，凤九在太晨宫穿的那件粉色的宫娥服装端端正正的就摆在那个雕着凤尾花的格子里，上面还有着白檀香、佛铃花和仙桃花交织的味道，凤九笑了：“东华呀东华，你……”换好衣服出来，才发现原来太晨宫其他宫娥的衣服都换了淡淡的橙色，唯有她的还是粉色，问过才知道，在她走后，太晨宫宫娥的服色就都让帝君给换了颜色，凤九觉得又好笑又甜蜜又有点心酸和苦涩……心情也一时五味杂陈，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拿起刚刚给东华束发的梳子，凤九给自己梳了一个宫娥发型，三百年没梳过了，都有点生疏了，簪上两朵仙桃花，凤九终于理清了自己的心绪：甜蜜，那苦涩可以忽略不计了！

她开心的跑出去，依照自己当年的习惯去太晨宫的仙桃花、佛铃花上面收集露水，收集了满满一小花瓮，然后封严放在桃花树下澄清着。又跑去清理寝殿和书房了，看到寝殿和书房里那大摞大摞的公文，凤九想起昨晚听到他不停的咳嗽声，想起折颜说过他的层层伤病却三年没能好好休息的劳心劳力，顿时心疼不已。没敢动公文的顺序，只是清理了一下台面，将笔和砚台按照东华的习惯摆好，用力用小鼻子闻了闻，还好没有闻到血的味道，青丘九尾狐的鼻子很灵，即便是用仙法化去的血，能逃得过别的神仙的鼻子，却没办法逃过任何一只青丘九尾狐的鼻子。在香炉内点起东华最喜欢的白檀香，凤九又跑到院子里，努力寻找着最好看的桃花，一忽化作九尾狐跳到树梢，一忽回到地面化回人形，选了好几支漂亮的桃花，摆放在寝殿和书房各处，还插了好看的造型。

凤九忙忙碌碌做这些时，唇角一直含着笑，明艳照人，一旁的其他宫娥们都看得痴了，看的凤九有点摸不着头脑：“姐姐们看着我做什么？怎么了？……我脸上落下灰了？还是沾了什么嘛？”

原先因为织越也曾为难过她的一个宫娥笑着说：“没有，就是觉得你真的很好看很漂亮！”

凤九有点不好意思了：“姐姐们也好看！”

“你就别谦虚了！”听到声音就知道是成玉来了，凤九连忙迎了上去：“成玉，你来了！”“对呀，来看看你！”一身男装的成玉大大咧咧的跑过来拉住凤九的手：“昨天胸口痛的那样厉害，今天刚好，怎嘛，就做上太晨宫的宫娥了？”

凤九也起了玩笑心肠：“怎嘛？不行吗？我青丘女君，连个太晨宫宫娥都不配做吗？”

成玉将手中的扇子一敲笑道：“哈，当然，资格绝对绝对超了！”

凤九和太晨宫的宫娥们也都笑了，凤九还故作严肃的问道：“不知这位，成玉公子，到我们太晨宫有何贵干？与我们太晨宫众宫娥这般调笑，到底要做什么呢？”说完，竭力忍住笑，众宫娥也随着一起一脸严肃状。

“恩，我来看看那本说是借宿在芙蕖阁的青丘女君，缘何到了这太晨宫中借宿。看来，传闻不实，青丘女君是来报恩的，来太晨宫当小仙娥！”成玉故作男子声音，也是一脸严肃状。

“呵呵呵……，成玉，你到底说什么呢？”凤九破功了，众宫娥也跟着一起笑了。

“唉，还笑呢你，你不知道，今天帝君在去大朝会的路上，听到一些天宫当差的仙娥和天兵在悄悄议论，说你和你们青丘的坏话。帝君听到后二话不说，令人彻查，结果发现是当初素锦的那个贴身的丫鬟辛奴等昔日素锦的宫娥们散播的，那辛奴和昔日素锦身边的那些宫娥自素锦被贬以后，就都成了杂役仙娥，心中一直在记恨你们青丘一族。查到以后，帝君当时冷笑了一声，审问清楚，就直接下令将辛奴等一干素锦昔日的宫娥都强灌了忘川水丢下诛仙台，永除仙籍在凡间及畜生道各历百世！那些跟着传坏话的仙娥和天兵们，也都给免了仙籍灌了忘川水，下凡历六苦九十世以后方能再度修仙！”

凤九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叹了一口气。

“凤九，你别太善良了，当初其实很多坏主意，尤其是欺负当时还是凡人素素的你姑姑的坏主意都是这个辛奴和那些素锦身边的宫娥们出的，挑唆不知情的织越将你丢入锁妖塔的也是这个辛奴！这是辛奴身边的一个宫娥招认的，据说是因为素锦打伤你后挨了帝君的罚，辛奴寻机报复。听连宋跟我说，他从来没见过帝君如此动怒，挑起的眉毛都在颤，光是眼睛里射出的寒光就差点直接让那个辛奴灰飞烟灭！周围的人都觉得浑身发冷，站都快站不住了，大家都想逃跑呢！”成玉好像说书一样，眉飞色舞的说着当时的情景，尽管不是亲眼见到。

“东……帝君发这么大火？！有没有气坏身子啊？”凤九倒是开始关心起这个来。

“听连宋说是没有，也没咳嗽，就是手中的那个茶杯倒了霉：直接成尘土了！”成玉这一点倒是真没夸张。

“刚刚听你说辛奴他们的遭遇，我叹了口气，并不是善良，而是觉得他们都太蠢了，他们当中有不少都是和我一样的天生的神仙，仙位都是白来的，修为天生就有，不修行到了一定时候也能成少仙上仙之身。但是凡人修仙有多难呢，成玉你是知道的。他们，不论天生还是修仙的，有了这个仙身，有了这等修为，却不知珍惜，一昧只知搬弄是非阴谋害人，即便是修为不除，仙身不去，也早晚会被心魔所噬，害人害己！这修为也是白糟蹋了！我们的修为，不论多少，都是本该造福天下的，而且，能力越大，要承担的责任也就越大，就要有平和博大的心胸，这样，才不负了这神仙之身呢！”一番话说出，成玉和身旁的一众太晨宫宫娥们听得点头大赞！

成玉更是拉着凤九的手说：“哎呀凤九，没想到你竟然能将这些参的如此通透！下次灵宝天尊的法会，偶不，就连灵山法会都应该请你去讲道了！”

“什么参悟呀？这是从小，我的爷爷奶奶、阿爹阿娘、还有叔叔伯伯，特别是我姑姑经常挂在嘴边的！我们青丘九尾狐一族都知道呀！算是参悟吗？”凤九觉得很奇怪。

成玉将扇子一收，握在手中，叹道：“哎呀，早知道青丘是这样好的地方，当初我修仙就该选在青丘啦！”

“真的？你这么喜欢我们青丘呀？”凤九调皮的看着成玉。

“我们也都喜欢青丘啦！”其他仙娥们也一脸羡慕的看着凤九。

凤九大大方方的笑道：“好，那以后你们有空了，就到我们青丘来做客吧，青丘好客，绝对欢迎你们，来的越多越好！”众仙娥听了都很兴奋，在一起嘁嘁喳喳的商量着什么时候去青丘了。

“……好了，不说了，我要去煮茶了，一会帝君该回来了！”凤九笑着就要走。

那个平时管烹茶的仙娥连忙跑过来，拉着凤九的手臂央告：“凤九，好凤九，你教教我怎么烹茶吧，你烹的茶怎么帝君就特别爱喝呢？我也觉得好喝？教教我，好不好？”

“怎么这么对我说呢？当初帝君爱喝什么茶，喜欢用什么水，还是你教我的呢，你是我的烹茶师父呀！……嗯，这样，就算是咱们两个交流吧！”凤九有点不好意思了。

成玉也跟着凑趣道：“我也要学，我也要学！”

凤九跑去拿起早上放在桃花树下的那一花瓮晨起收集的花露，笑着走了过来：“来吧，我们去烹茶啦！”

到了茶房，却见凤九轻轻的将花瓮放到一张她早上擦的干干净净的方桌上笑道：“其实，用的就是姐姐你当年告诉我的仙桃花和佛铃花上的露水，只是却是用我知道的方法取的：就是顺着花瓣轻轻触碰花朵，让那露水慢慢落到这瓮里。舀水煮茶的时候要这样”说着轻轻打开花瓮上的封，拿过茶水壶，用一个小水舀轻轻舀起一舀水，慢慢放入茶水壶，就这样，直到注入七分满，之后笑道：“这样，水才不会受伤，受伤的水煮出来的茶，味道是有伤的！”说完，将水放到茶炉上，小心的看着火苗：“火不能急，一定要轻轻的将水烧开！”过了一会，水初滚，凤九拿起小水舀，舀出了一舀水放到一旁的干净茶壶中，待水腾起细泡，又舀出一舀水放进旁边的茶壶，待水大滚后，将之前的两舀水又慢慢注回了茶壶中，放入帝君最爱的瑶池雪玉茶嫩芽，待水轻轻一翻就拿离了茶炉。

这一套下来，看得成玉和那个烹茶仙娥叹为观止，外面看热闹的众宫娥也纷纷赞叹不已，成玉惊叹道：“这也是青丘的法子？太厉害了！”

凤九笑道：“哪呀，这是折颜教给我的，从小我就给折颜烹茶了，只是折颜喜欢的是我们青丘东荒的山泉水，喜欢烹的是青丘雪线上的白芽绿雪，而那白芽绿雪旁必要种着我们青丘特有的雪线上寒叶桃林。”

“哦，怪不得呢，人称折颜是个情趣高雅而品味比情趣更高雅的远古上神，真是好品味！”成玉感慨着。

“成玉元君今日怎么如此之闲，到我这太晨宫来闲聊了？”那好听的声音在茶房外响起，只是成玉听着觉得声音中有温度，就是一个字：冷！

凤九开开心心的跑出去：“帝君，你回来了！茶刚刚烹好呢！”

东华看着凤九，脸上才微微有了些笑意：“在太晨宫，你就叫我东华！”说着，也不再看旁边的人：“连宋也来了，将茶端来书房吧。”

“嗯，是，东华！”凤九甜甜的一笑，跑去端茶了。成玉转身要溜，东华不动声色的说道：“你那位浪荡公子也来了，好像就是接你来的，一起过去吧！”说着，就向着书房走去，今天其实他整个都是冷的，偏偏还穿着一身白色，头戴金冠，更是压得成玉和周围的宫娥们喘不过气来，可是凤九却依然还是笑盈盈的，好像没有感觉到这冷似的，端着茶甑和四杯茶就往书房去了。

……

这一段的烹茶之法，偷师于电视纪录片《南宋》，修改更新此篇的我，此时正在昔日南宋首都临安，今日杭州的北山，休养生息，心有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