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哈！”
庭院里，不过七八岁的男孩手执一把长剑一招一式认真练着。
虽然认真刻苦，但成年人的武器对于才不到十岁的孩子还是有些过大了，动作难免有些青涩。
那孩子认真练剑，没注意到身后的墙头上冒出一个圆圆的脑袋。
墙头上的少年与他年龄相仿，眯着眼睛，拿着弹弓瞄准他的脑袋瓜打了一颗石子，使完坏后立马猫起来躲着。
那孩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四周环顾却不见人影。墙头猫着的捣蛋鬼看见他无所收获的继续练剑，忍不住低低偷笑出声，又掏出一颗石子准备恶作剧时，却发现庭院里已经不见人影。
“诶？”
他下意识想起身寻找，却听耳边响起一道淡淡的声音，“找什么呐？”
那少年一惊，还没看清旁边的人脸就被一剑柄给拍下了墙头，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蹲。
“哎呦呦呦——我的屁股啊，疼死了！”
“楚陌欢你有病吧！”
楚陌欢抱着剑从矮墙上跳下来，施施然道，“怎么，只许你偷袭我，不许我偷袭你啊？”
“还要不要脸啊易铭？”
易铭自知理亏，迅速转移话题，打量起了对方的剑。
剑长三尺，剑宽半指，剑刃锋利，银白色的剑身上清晰的映衬着金色的纹路，在阳光下泛着摄人的寒光。
“好剑！”易铭对此爱不释手，忍不住夸赞，“哪得来的？”
“生辰礼。”
“肯定是楚大人送的。哎呀你这把剑真不错啊，就是太大了，我看你使着也挺累的，要不先借我玩玩吧？”易铭拿了剑就不想还了。
楚陌欢掀了掀眼皮，已经收起了舞剑时的锐气，懒洋洋地道，“我记着这个时间你应该在侯府里上史学课。正好我阿娘最近想找侯夫人一叙，”
他说着斜了易铭一眼，“需要我帮阿娘给侯夫人写拜贴吗？”
易铭，“……”
他没好气的把剑塞回去，“不给借就不给借，搬出我娘做甚？真没出息。”
他说着突然见楚陌欢领口钻出来一个毛绒绒的东西。
他把那团毛茸茸的东西揪出来，捧在手心里，“哎呀，是只鸽子啊！”
“我跟你说，我娘做的乳鸽松可好吃了，一口下去香而不腻，刚好这里就有只原材料……”
他还没说完，那灰毛球似的鸽子就自己扑扑翅膀蹲到了楚陌欢的头上，爪子上还有一只小小的，刻着花纹的亮闪闪的小环。
楚陌欢淡淡道，“这不是我养的，别人家的。前些天在院子里捡到的，受伤了。”
“哎呀我们又不知道它是谁家的，就算吃了别人也不知道。更何况它这么肥，做成乳鸽松一定很好吃……”
楚陌欢头顶肥啾收了剑就要往回走，易铭连忙拦住他，道，“哎哎哎，先别急着回去啊，不吃就不吃嘛。来着即是客，你这样我不是白来了吗？”
楚陌欢满脸写着“有话快说，说完快滚”。
易铭摇头晃脑，“子曰，有朋自远方来……”
“虽远必诛。”楚陌欢面无表情。
“……圣人教诲都让你听狗肚子里去了？”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哎呀这不是金秋桂花十里飘香嘛，你娘做的桂花糖糕可是京中一绝，连金谷斋最好的点心师父都比不上。”
楚陌欢觉得很不可思议，“所以你又是逃课又是翻墙就是为了一口吃的？？？”
易铭嘻嘻哈哈搂着他肩膀，“怎么会，当然还是为了找你玩啊。你看今天天气那么好，光闷在府里学习多可惜啊。”
说着他舔了舔舌头，“不过在这之前，先来盘桂花糖糕垫垫肚子吧。”
楚陌欢一本正经道，“阿娘说了，糯米不易克化，不让我多吃，今日份已经吃完了。”
易铭抱胸道，“你就说你想不想吧。”
楚陌欢咂了咂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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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着楚陌欢对府内的熟悉，两个孩子一路轻车熟路地溜进了小厨房，避开了厨娘，摸到一个蒸笼前。
笼盖掀开，热气喷薄而出。热乎的桂花糖糕还很烫手，易铭拿在手里颠了好几下才下嘴。
“唔唔……好吃好吃！”
易铭塞了满满一嘴巴，含糊不清的嘟囔着。楚陌欢倒是一声不吭的抱着糕点啃得专心致志，活像一只小仓鼠。
“吃两口就赶紧走吧，别让厨娘发现了。”明明是在自己家，楚陌欢却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哎呀再吃两块嘛，或者打包带走也可以。咳……咳咳……”易铭吃得有些急，有点噎着了。
“别急，慢慢吃，别噎着了。喝口水吧。”
“谢谢啊谢谢。”易铭接过水一饮而尽，一扭头却发现楚陌欢的嘴不动了。
嗯？
嗯……？？？
他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刚才给他递水的声音像是女孩的声音。
他转身发觉他们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十二三岁小姑娘。那姑娘身着湖蓝长裙，月白夹衫，墨色长发简单挽了个攥，和楚陌欢如出一辙蓝眸，不言谈笑时无端给人一种清冷的气质。
楚陌欢下意识将手里没吃完的糕点藏起来。
易铭看看手里，看看对面，一时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先吃完还是先走人。
“啊哈哈哈哈……那个，烟姐姐好啊，你也饿了来厨房找点…——”
易铭打着哈哈，被楚陌欢一把捂住嘴。
你可闭嘴吧你！
楚非烟似是无奈，微微叹了口气，对婢女道，“映琴，回头告诉阿娘，我下午有些饿，来厨房讨了盘糖糕吃。”
“下次想吃可以来找我，我给你们做。”她嘴角弯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连眼神都温柔了几分。
“好！谢谢烟姐姐！”易铭装得那叫一个乖巧听话懂事可爱。
楚非烟忍不住揉了一把两小只的发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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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楚非烟起身披了件衣服，看向隔壁那一厢橙光。
因为要过弟弟的生辰，他们姐弟俩今晚都是在娘亲的院子里过夜的。爹爹晚上陪他们用过晚膳，过完生辰后又急匆匆的走了，像是还有公务未完。
“阿娘？”
年轻美丽的夫人惊诧抬眸，脸上还有一抹愁色未散去，下意识拿书盖住手边的一张纸。
“烟儿？你怎么起来了？”
楚非烟坐到娘亲身边抱膝靠着，露出小女儿家的一丝娇态。
楚夫人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道，“下午厨房里的糖糕是欢儿偷吃的吧？”
“嗯？”楚非烟装听不懂。
“你口味清淡，不喜欢吃的这么甜的东西。倒是欢儿，总是喜欢这种甜腻腻的糕点，巴不得抱个蜜罐子。别以为我不知道。”
楚夫人搂住女儿，问道，“欢儿睡了？”
“嗯，睡熟了。”楚非烟应着，眼神却落到那书册上，“阿娘，您怎么还不休息？”
“……”楚夫人面上露出一丝犹豫。
“阿娘，”楚非烟握住娘亲的手，“这种事您和爹爹以前从来不会瞒着我的，现在这是怎么了？”
楚夫人沉默了一瞬，答非所问道，“可惜欢儿太小了。”
“阿娘，我也可以的。”楚非烟定定的看着母亲，眼神中透着坚定。
“烟儿，你不懂。”楚夫人抚着女儿柔软的发顶，有些惆怅，“这世道，对女子来说太过艰难。寻常男儿能做到的事，若是换了女儿身，便要多付出上百倍甚至上千倍的代价。”
“这样，太苦。”
楚非烟细而密的睫毛颤了颤，十指攥紧，缓缓道 “阿娘，我懂的。”
楚夫人看着自己的女儿怔了怔，那双眸子干净澄澈，灿若明星，像世间最坚不可摧的锋利的坚冰，又像温柔到能包容一切的冷水。
“好，好，不愧是我的烟儿。”楚夫人抚好女儿额前的碎发，像是心中的石头落了地，露出心疼又释然的浅笑。
她轻轻推了一下女儿。
“烟儿，去睡吧。”
楚非烟回头，“阿娘？”
“去睡吧。”楚夫人只是微笑，显然没有再多说的打算。
“照顾好欢儿，也照顾好你自己。”
她看着女儿渐渐消失在黑暗里的背影，喃喃自语，“……要变天了。”
楚夫人拿开书册，抽出那张没写完的信纸，写上最后一句话——
妻 冷雁 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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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简单的夜间谈话表面上似乎并没有改变什么，一切都是一如既往，循规蹈矩的生活着。
直到半年后，母亲随父亲赶赴边境，府上一概交给楚非烟打理。
她很早就跟着娘亲学习主持中馈，府上一应事务也是井井有条，信手掂来。
她不知道父亲一介文臣，母亲一位妇道人家为什么要去边境，她只知道在那一晚之后，父母开始让她接触楚家最核心最重要的产业。
虽然母亲不愿多言，但她也能从父母的行为上觉出不对劲的地方。
就像小孩子也有古怪的预感，父母临行的前一晚，她拽着母亲的袖子，不想让她离开。
她不喜欢撒娇，但她现在，就是不想让她走。
“小心三皇子。”
“还有，照顾好自己。”
这是娘亲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再后来，再后来一切就像是梦一样。
一场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
边疆被袭，内贼通敌，损失惨重。而这偌大的罪名却落在了同样惨死敌手的父母头上，一切都和楚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若不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楚家怕是在消息传回京城之时就被抄家落狱，听候发落了。
外患未平，内忧又起。
这些所谓的亲人对于她这个十来岁的小丫头要继任家主一事似乎都保持了空前一致的反对态度。
父母尸骨未寒，污名尚未洗清，府里却为了一个位子闹翻了天。
在被封府严查的这些日子，楚非烟懒懒的坐在座位上，听着这些七大姑八大姨把她从头批判到尾，仿佛她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好肉，连出生都是个错误，而她的性别就是原罪。
从头到尾她就没说过一句话，只是时不时拍拍弟弟的手，给了他一个安抚的微笑。
这个还不到九岁的孩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一场后，就亦步亦随的跟在姐姐后面。抱着那把父亲送给他的生辰礼，像个卫士一样站在姐姐身边，寸步不离。
不过这个家里，到还有几个聪明人。
二房与世无争，与父亲是一母同胞，更多的是担心她会不会太过勉强。大伯父是宗亲族长，更在意楚家的清白。
倒是蹦哒的最欢的三房和四房……楚非烟眯了眯眼，是应该好好查查。
直到最后，楚非烟看他们该说的差不多都说完了，也没什么可骂的了，这才慢悠悠的开口，“既然三婶四婶对我有这么大的意见，觉得我一个女儿家什么也做不好，那就分家吧！”
轻飘飘一句话，扔下一颗重雷。
四夫人一下子懵了，反倒是三夫人反应快，尖酸刻薄道，“你个不尊不孝的东西！长辈在不分家，你这不是咒我们——”
楚非烟高声打断道，“我的祖父母早亡，父母惨死。你算什么东西，也算我的长辈？！”
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块玉令拍在桌上，此物一出，在场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楚非烟冷声道，“从现在起，我就是谍喻司的新主，楚家见此令者，皆以我为尊。违令者，诛！”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一双寒目像两把利剑直刺过去，那眼底里如有实质的冰冷杀意吓得三夫人腿一软，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一群身着银鱼暗纹服，手持细剑的人鱼贯而入。他们不同于府里的护卫，是隶属谍喻司的死士，他们只听从令牌的主人。
谍喻司，这才是楚家在朝堂的立身根基。
楚家身为谍探世家，拥有最大的情报脉络，暗探遍布天下各国。而这些暗探和情报的最终流入都属于一个地方——谍喻司。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连皇帝都会垂涎的地方。
当然楚家人必定是忠于皇帝，忠于国家的，所得的情报也是毫无保留的告诉皇室。
但这远远不够，权利当然是握在自己手上最保险。
楚家作为百年世家，能在皇室的权威下保住谍喻司的掌控权，可见其底蕴深厚。
只不过，这次若是没有一个足够说服皇帝的理由，怕是谍喻司真的要易主了。
皇帝这么追着楚家不放，恐怕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掌控了谍喻司，就等于掌控了楚家。这点楚家人都心知肚明，先前三房四房上蹿下跳就是为了家主之位身后的谍喻司。
只不过他们都没想到楚非烟接手谍喻司的时间这么早，早到他们还在你争我抢人家就已经把坑挖好了。
他们……他们竟然真的敢把这偌大的家业给一个小丫头？！
“既然三婶四婶这么想分家，那就分吧。请族长见证，该给你们的一分不少，不该拿的一个子都别想拿。”楚非烟一槌定音，“现在，请你们拿着你们的东西，滚出楚家！”
“对了，承蒙各位叔伯婶娘的教诲，我这几天查到了些很有趣的东西。”
楚非烟弯唇一笑，眼神却像在看一个死人。
“替我向三皇子殿下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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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
朱红色的大门被从内推开，门外站着手持大刀的士兵，寒光出鞘，拦住了她的去路。
“尚书府已被查封，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楚非烟施了一礼，“劳请各位大人通报一声，我乃楚家新任家主，请求面见陛下。我能证明楚家的清白。”
外界会怎么议论她根本不在乎，她只需要让上面的那个人知道楚家现在的家主是她，是一个没什么威胁的小姑娘。
她相信父母不可能叛国，但通敌是真，和楚家有关系也是真。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谍喻司不干净了。或者说，楚家不干净了。
皇帝正值壮年，三位皇子却都已成年，渐渐有了自己的势力。
楚家因为谍喻司树大招风，本该低调，有些蠢货却上赶着招摇，为了一己私利害死父母，不惜拉整个楚家下水。
只不过因为楚家背后的谍喻司还有价值，幕后那人才没有赶尽杀绝。
只是他们行事实在谨慎，她查了那么多天只查到三房和三皇子有所勾结的一点蛛丝马迹，却找不到确凿的证据。
想必父母在时也发现了楚家的问题，只是查不出来到底是谁。
不过这也很好解决。他们投靠三皇子，她投靠皇帝。
楚非烟耐心的等了两天，宫里果然下了让她进宫面圣的圣旨。
在被封府半月有余后，第一次踏出府门。
以臣子的身份。
看着高坐堂上的皇帝和皇后，楚非烟深吸一口气，不卑不亢，对帝后行三跪九叩大礼。
“臣女楚非烟，拜见陛下，拜见皇后娘娘。”
“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皇帝没有说话，也没有让她平身的意思。她就这样跪着，感受到皇帝在她身上打量的的视线。
过了一会，皇帝才开口，“楚非烟，你可知你现在可是罪臣之女。”
“家父无罪。”
皇帝挑了挑眉，“你说什么？”
十几岁的少女攥紧了袖子，抿了抿唇，低着头坚定道，“家父无罪！”
皇帝对她的分辨不以为然。她没有能证明父母清白的证据，同样皇帝也没有能给楚家定罪的证据。但她知道皇帝真正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不管陛下相信与否，楚家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
楚非烟依旧跪在地上，双手高举半块玉令，朗声道，
“我以家主之名，甘愿奉上谍喻司半数权利。”
“楚家，只做陛下手里的刀！”
既然皇帝想要谍喻司，那就给他。
谍喻司的每个暗探和死士都是爹爹他们捡回来的濒死的孤儿培养出来的，都是自愿服了蛊毒。若有二心，便会立刻毒发身亡。
谍喻司看似被分割，实际掌控权还在她手里。
皇帝盯了她许久，见她眼中没有半分退缩之意，缓缓开口，“你倒是比你父亲聪明的多。”
内侍接过玉令送给皇帝，他拿在手里把玩着，微微眯了眯眼。
这样各退一步倒也不是不可以，要是真把楚家逼急了拼个两败俱伤那就得不偿失了。
何况现在楚家家主是这个小姑娘，那就意味着想要得到谍喻司还有更省时省力的办法，比如……结亲。
让她随便嫁给哪个皇子，这样楚家和谍喻司都可以轻松到手。
想到这里，皇帝脸色缓和些许，“你的忠心，朕看到了……”
楚非烟刚松了一口气，却听皇帝话锋一转，“不过这还不够。”
他打量着跪在殿上的少女，突然挑起了一个看似无关的话题。
“朕记得你有一胞弟，文武兼修，甚是聪慧。”
楚非烟愕然睁大眼睛，袖子下的手骤然攥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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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府外的士兵已撤走，楚家似乎已经平安无事。
楚非烟下了马车就甩开女使和侍卫，一路跌跌撞撞地冲进祠堂，扑通一声跪在父母的灵位前，无声地流着泪。
“阿姐？”
楚非烟一惊，不知不觉弟弟已经站在她后面，看见了她满脸的泪痕。
“阿姐，你怎么了？皇帝跟你说了什么？”
她一把搂住弟弟，把头埋在他幼小的肩膀上，哑声道，“没事……让我抱你一会儿……”
楚陌欢轻抚着姐姐的背，感觉肩膀湿了。
就这样抱了他好一会儿，楚陌欢轻声问道，“皇帝要我做什么？”
“没什么……”
“阿姐，我都知道的。”
知道楚家的处境，知道皇帝的猜忌，知道你的艰难。
楚非烟松开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有时候，倒是希望你是个傻的……”
耳边又响起皇帝的话。
“少年人心性浮躁，倒是应该好好外出游历历练。”
“陛下，臣弟不过九岁！”
“朕看宸国就很不错。”
皇帝俯视着她，“楚非烟，你手下暗探不少，楚氏三房勾结外敌之嫌朕能查到，你当然也能查到。”
皇帝的意思很明显，他要她的弟弟成为插在宸国的暗探，死生不论。
就算她交出谍喻司的一半权利，皇帝还是不信任楚家。
皇帝赐她郡主，封号云城。
这不是荣耀，是枷锁。
•
临行那天，忠勇候府的易二公子抱着楚陌欢不撒手。
“为什么陛下一定要你去啊？为什么为什么啊……你的鸽子呢，为什么不带着，这样你就可以给我写信了。”
楚陌欢抬头望了望天，“都说了，那不是我的鸽子。”
“早就已经……回家了。”
他跳下车，走到楚非烟身边，“阿姐，我……走了。”
那个才15岁就用瘦弱的肩膀担起整个家族的女孩温柔的轻抚着他的脸颊，对他说，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不管你用什么手段，都要活下去！”
“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楚非烟看着他渐渐消失的瘦小身影，在寒风中站了很久很久。
“云城郡主，该回去复命了。”
楚非烟转身，冷冷道，“宋公公可还满意？”
那内侍皮笑肉不笑的回了句，“楚家主好魄力。”
楚非烟深深地看着他，像是透过他的眼睛看向他背后的人。
“不劳公公费心。”
她避开想要扶她的女使，踏着寒风走过。
裙裾飞扬，猎猎作响，像严冬中最傲雪凌霜的梅花。
作者有话说：
哎呀，迟到的三周年福利给大家奉上。
近半年没更真是对不起啊！！！
《花朝故人归》系列是古风架空向番外，《忆童游》和《少年行》偏群像文一点，是对第一篇背景人物等等的补充，描写人物比较多，不止局限于楚君，建议大家先回顾一下第一篇哈。
大家也可以把它当作是现代他们的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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