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逝世

这几天李茂贞寸步不离的陪着闻染，两人过着平凡又安心的日子，若不是闻染的身体每况愈下，他们恐怕是这世间最幸福的夫妻了。

这日清晨，闻染感觉身子要好些，早早地便起了身，在屋里翻箱倒柜，不知在寻找什么，李茂贞看着她手忙脚乱的，忍不住开了口李茂贞在找什么？

闻染却像未听见般，走到衣橱边大箱子前，打开就将里面的东西都翻了出来，然后高兴地喊道李闻染找到了！

李茂贞见她如此兴奋，便凑过身去看，原来闻染在找嫁与他那日穿的嫁衣。不知她想做何便开口问道李茂贞找这嫁衣做何？

闻染将红衣在身上比着李闻染让小妹为我作画。

说完又看着李茂贞李闻染今日正臣为我梳髻可好？

闻染看着他，等他的回答，他见她兴致如此高就应了下来李茂贞好。

说完便吩咐婢女们进屋为他们洗漱，闻染洗净后便坐在梳妆镜前等着李茂贞来为她挽发，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愣神，原来将死之人是这般模样，她的脸色苍白到毫无血色，眼中也全然没了往日的光彩，看着看着便看到镜中映出的李茂贞站于她的身后，他定也是未休息好，显得有些憔悴。

闻染转过身看着他李闻染正臣可要好好为我梳妆啊。

说罢又转过头盯着镜面，随后便感觉到李茂贞开始为她梳起发来，她感受着这一切，要将它们深深印在心头。她笑了笑开了口李闻染今日我要做全天下最美的女子。

李茂贞一边认真为她梳发，一边应了声。闻染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在心中想道李闻染留下我最美的样子，哪怕日后你另娶她人，也让她瞧瞧你李茂贞的妻子该是如何个模样。

想着想着眼中便有雾气升起，她敛了敛思绪，断不能让他瞧出端倪。李茂贞好了。

李茂贞低下来头，与她一起看向镜中李茂贞我的染染果真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

李茂贞说完还不忘在她的脸颊落下一吻，闻染却突然腼腆起来李闻染好了，我要上妆了，你去请小妹来帮我作画吧。

李茂贞点了点头，有些不舍地又看了闻染一眼，随后便往屋外走去。感觉他应该是走出了小院，闻染便再忍不住，赶紧掏出方帕，捂住嘴的洁白瞬间鲜红。她又咳了几下，看来果真就是今日了，她将嘴角的血渍擦点，拿起妆盒里的胭脂粉黛开始慢慢地上起妆来，就算是最后一刻，也只愿他记得自己美好的模样。

闻染上好妆后，准备起身去小院等李茂贞和瑾妤来，却发现体力竟有些不支。竟是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吗？不，她挣扎着全力站了起来，跨着艰难地步子，慢慢地挪到了小院里，她刚安稳地坐在石凳上，便听见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瑾妤先小跑了过来，拉着她的手瑾妤嫂嫂，你今日这般精神，想必是要好了，张御医这下可要吃瘪了。

闻染想抬手摸一摸她的脸，却有些办不到，只能顺势握了握她的手李闻染今日又要辛苦小妹了。

瑾妤突然想起自己此番来的目的，轻轻松开握住的手，吩咐下人将丹青宣纸备好瑾妤能为嫂嫂作画，我自是再高兴不过了，嫂嫂想如何画？

闻染想了想，转头看了看李茂贞李闻染正臣觉得如何是好？

李茂贞看着她李茂贞夫人如何都是最好的。

闻染听了便向石桌靠了靠身子，端坐着李闻染这样便好了。

瑾妤点了点头，拿起笔便开始作画，李茂贞则站在瑾妤身后看着闻染。

不知为何，瑾妤画中的闻染成相几分，他便觉得坐在对面的闻染要消失几分，他看着她的眼神渐渐变得悲痛，他的心中有股莫名的焦躁，今日到底是怎回事？

时间一点点流逝，瑾妤的画也即将完成，她抹了抹额前的细汗，朝闻染喊到瑾妤嫂嫂，就快好了。

李茂贞随着瑾妤的声音从画上向闻染望去，发觉她有些不对，她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来不及多想，他即刻便闪身去了闻染身边，手抚上她的额头，发现她的额上竟是一片冰凉，且不断有细汗渗出。

李茂贞赶紧将她抱起，发现她全身都在不停地颤抖，他眉头一皱李茂贞快去请张御医来。

瑾妤也赶紧放下画笔，走上前来瑾妤嫂嫂，你怎么了？

闻染表情有些痛苦，刚要开口就是一阵咳嗽，随后口中便是一大口鲜血流出，她的嘴似血管上的一个大口，不停地往外冒着血。

李茂贞明显也是受了些惊吓，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瑾妤见他有些愣神，着急地喊道瑾妤王兄，快将嫂嫂放下歇息。

李茂贞这才快步往屋内走去，将闻染放在床榻上，让她的上身靠在自己的胸前。

闻染口中的血还是止不住地流，李茂贞又用衣衫去为她擦，可怎么也擦不完。闻染用尽力气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李闻染别擦了，让我好好看看你，把你的模样刻在心里，这样我下一世才好寻到你。

李茂贞眼眶有些微红，他咬住自己的下唇，似乎在压抑着情绪的爆发。闻染想将手放在他脸上，却是没了力气，只能开口道李闻染让我再摸摸你的脸，好吗？

李茂贞点了点头，握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闻染笑了李闻染正臣，我要走了，我走后，你要好好守着岐国，保百姓平安…

说完又是一口血流出嘴角。

李茂贞你别再说了，张御医马上就到了，我不会让你走的，我不会…

话还未说完就又被闻染打断李闻染我以为这些日子，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不是吗？这一辈子，我们都没有真正为自己而活，下辈子，望入寻常百姓家，与你结发夫妻，相夫教子，恩爱不离。

闻染放在他脸上的手渐渐没了力气，李茂贞却死死抓住不放李茂贞不，染染，你再坚持一下，我会救你，我会让你这一世也与我白首不离的。

闻染已经没了多少力气，说话都有些无力李闻染这一世，便罢了，正臣我累了，我想睡了。

李茂贞猛地摇着头李茂贞不，你不能睡，染染，你要留我在这世间孤单地度过余生吗？

闻染看着他，再忍不住流下泪来李闻染我…我在天上与孩子…孩子们一起，为你祈福平安。

李茂贞却还是摇着头李茂贞不，我不允，我不允。

说罢，便抬掌将真气传入闻染体内。

闻染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他贴在自己身上的手掌李闻染我的正臣何时这般傻了，我是病了，不是伤了，无用的。

说完便再没有力气，垂下了手，李茂贞赶紧将她即将落到床上的手抓住李茂贞不，不要…不要。

说着说着，再也忍不住，泛红地眼眶中，蒙上了一层水雾，随后便有泪水自眼角流出。

这时，张御医赶到了，来不及行礼便即刻上前为闻染把起脉来，随后就离开跪在地上对李茂贞道张御医岐王，王妃怕是不行了。

李茂贞听后身子一震，张御医的这句话彻底将他拉入了悲痛的深渊。闻染感觉到体温在流失，她觉得身体开始疼痛，她的表情也随之有些扭捏起来，她的嘴中不停传出痛苦的呻吟声，李茂贞赶紧问道李茂贞为何会这样？

张御医依旧跪地不起张御医王妃这病，走时必是全身疼痛，吐血不止，若岐王真爱王妃，便给她个痛快好些。

李茂贞看着闻染的脸因疼痛而有些扭曲，她嘴中的声音一遍遍扎着他的心，是要让他亲手杀掉最爱的女子吗？他如何能下得去手，那是他的李闻染啊。

闻染有些忍不住了，她看着李茂贞李闻染正臣，我好痛苦，你帮帮我好吗？

闻染口中的血不断渗出，衬得她的脸似死人般乌青发白，她看起来好痛苦，终是忍不住由呻吟大叫起来，她挣扎着摸到头上的步摇，拔下来便想刺向自己的心口，李茂贞赶紧握住她的手。

她看着他李闻染正臣，让我走得痛快些好吗？我真的好痛苦，啊！我真的好痛苦啊！……啊！

声音戛然而止，李茂贞握着闻染的手将步摇没入了她的胸口。

李茂贞将闻染抱在怀中，眼中不断有泪水流出，闻染则是将头靠在他肩头，在他的耳边说李闻染正臣，你知道吗，我们经历了这么多，我痛苦过，挣扎过，可最终还是觉得能嫁给你是我今生最幸福的决定。

说完，李茂贞便觉得肩头一沉。

闻染的体温在他的怀中渐渐流失，随后他便失去了意识，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