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人情

闻染醒来时已是半夜，她发现自己在李茂贞怀中，她想起身，可刚伸出手就看见手上的珠串，像是有什么记忆突然涌入，她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李茂贞听见她的动静也被惊醒：李茂贞醒了？

闻染不答，她伸手想去抚李茂贞的脸，李茂贞见她手上有伤，一把轻轻握住李茂贞手怎么了？

李茂贞掀被想去拿药箱，又见她膝盖处有血，昨日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竟未发现她身上有伤，不免有些自责。他将闻染扶稳做好，起身到门口吩咐阿蓁拿了药箱来，然后拿了外衫给闻染披好，坐在床边给她处理起伤口来。

闻染却神情呆滞，只看着手上的珠串发呆，任他擦药包扎，毫无反应。李茂贞为她处理好后，将药箱放在桌上，又转过身坐到床沿看着闻染，闻染还是一动不动，他轻叹一声，去握她的手，他知她定是伤极了，也不好多言，只这样陪着她。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闻染抬起头来看着李茂贞，然后猛得起身，可却站不稳差点跌在地上，李茂贞上前将她扶住，她看着他缓缓开口，声音有几分颤抖李闻染我还要为鹏儿处理后事，正臣，你招人来…

话还未说完便被李茂贞打断李茂贞鹏儿的尸首已经被带走。

闻染一惊李闻染带走，带去哪儿，谁带走了？

李茂贞闭着眼睛不看她李茂贞鹏儿的事就别管了，你风寒还未愈又添了新伤，当好好休养才是。

闻染却冲他吼道李闻染他是我的孩子，他活生生的死在我的怀中，为什么我想为他办个体面的后事都不行？

李茂贞见她如此也是心疼李茂贞染染，御医说过你身子好了，以后我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闻染听了身子一颤李闻染那鹏儿呢？鹏儿也是我们的孩子，若是我们自己的孩子，你也可以这般舍弃自己的骨肉吗？

李茂贞有种无力感，面对闻染他总是难以理智，他不知要如何才能缓解她的伤痛，他只能将继鹏的真实身份告诉闻染，希望她可以想的开些李茂贞染染，鹏儿是不良人，是袁天罡安排他来府中的。

闻染听了难以置信，她看着李茂贞李闻染不可能，鹏儿怎么会是不良人，他还那么小，他只是个孩子。

李茂贞握住她的手李茂贞这才是袁天罡的可怕之处，攻心远比杀人来得恐怖。

闻染听后脑袋一片空白李闻染那为何鹏儿会自戕？

李茂贞叹了口气李茂贞在长安时，鹏儿失手杀了李克用的养子，李克用借题发挥想攻凤翔，鹏儿为了给李克用一个交代。

闻染稳了稳情绪问道李闻染那是李克用带走了鹏儿？

李茂贞点了点头。

闻染缓缓站起身来，她推开李茂贞，摇摇晃晃地往门口走去李闻染那我便去找李克用讨了鹏儿回来。

李茂贞上前拉住她李茂贞不可，且不说你现在没了公主的身份，若我们去了，以我如今的兵力，是抵挡不了李克用的，到时凤翔的百姓又当如何？

李茂贞的一席话让闻染清醒过来，她转身看着李茂贞李闻染鹏儿是不良人又如何，他到死都在为你我思虑，正臣，我去求李克用，鹏儿已经不在了，作为母亲，生前护不了他，死后就算拿了我的命，我也要给他个体面。

说完便又要往外走，李茂贞拉着她，她却死命挣扎。

他一用力将闻染拉回与自己面对面李茂贞你我谁去了都无用，他是不会还鹏儿的给我们的，这对他来说是一个交代，是我不与他正面冲突的证明。

闻染听了一震，她不再挣扎了，如今的她还有什么身份去求李克用呢，一个母亲不值得他同情的，若是惹怒了他这凤翔的百姓又当如何。

见闻染安静下来，李茂贞又将她抱入怀中李茂贞是我对不起孩子，你放心，这样的事情我不会让它再发生了，鹏儿的身后事，我们还是要办的，你好好歇息几日，余下的事就让我去吧。

闻染点了点头，李茂贞将她扶到床上，坐在床边又陪了她一会儿，见闻染睡着了，便起身唤了阿蓁请张御医来给她看看，而后便离开了房间。

刚走出房间，宋良便来报说李嗣源前来求见，李茂贞心中疑惑，便让宋良请了他去暖阁相见，李嗣源见了李茂贞先是行了一礼，李茂贞随后便招呼他坐下。

李嗣源坐下后便开了口李嗣源郡王，如今陛下在你这儿吃了亏，又向我父亲示好，想必不久还是会找机会来攻凤翔。

李茂贞对昭宗倒是不惧，只是不知李克用作何想法，他思索一番就开口道李茂贞你就是来告知我这些？

李嗣源笑了笑李嗣源但陛下不会要求我父亲支持的，他想必还是想留下你与我父亲相互制衡的。

李茂贞饮了口茶李茂贞若我能与你父亲抗衡，我儿便不会失了性命了。

李嗣源如今陛下已宣布公主死亡，就是想与你撇清这裙带关系，让天下人知道，你只是一个臣子，臣子自然需要做好臣子本分，可你偏偏却不是个安分的。

李茂贞拿着茶盏的手紧了紧李茂贞你私自来找我，李克用可知道

李嗣源看向他李嗣源即是私下来的，便是想卖给郡王一个人情。

李茂贞也抬头看着他李茂贞就看这人情值不值得我买了。

李嗣源笑了起来李嗣源李继鹏的尸首，我可还与郡王。

李茂贞听完也是一笑李茂贞李克用肯松口？

李嗣源我这十四弟的死颇有蹊跷，我也已派人查明真相，郡王可知我二弟李存勖昨日到过凤翔，且见过李继鹏，想必他突然选择自戕与我二弟有些关系。

李茂贞没有开口，只听李嗣源继续。

李嗣源我这个弟弟一向是个有野心的，若说是他杀了十四弟来挑起我父亲与你之间的矛盾，也是全然有可能的。

李嗣源说完后饮了口茶，只看李茂贞如何回话。

见李茂贞迟迟不开口，李嗣源又道李嗣源夫人想必是伤心不已吧，若是能得个全尸，怕是比那衣冠冢看着心里要好受些。

李茂贞半晌后开了口李茂贞条件？

李嗣源见他肯松口了就面露得意之色李嗣源哈哈哈，看来这夫人才是郡王的软肋啊

李茂贞突然瞪了李嗣源一眼，那眼神极具杀气，让李嗣源都不由一颤。

李嗣源即是要了郡王的人情，便当用在最有价值的时刻，只需郡王记得便好。

说完便起身要告辞，李茂贞也站起身来，送了他出暖阁。

李茂贞送走了李嗣源便往自己的小院走去，刚走到小院门口，就见阿蓁端了药要送进屋里，便唤住她李茂贞夫人如何？

阿蓁张御医说夫人本就风寒未清，加之又悲伤过度，身子有些虚弱，要好生将养着才是。

李茂贞听了点了点头，端起阿蓁送来的药李茂贞我来便好，你去吩咐厨房做些清粥小菜送来。

阿蓁应了声后便退下了，李茂贞进了房，便看见闻染跌坐在地上，手里拿着继鹏的画一动也不动，他赶紧上前扶她起来李茂贞天气这般凉，你这是做何？

闻染被他扶上床，却还是不语，李茂贞将药端来李茂贞快趁热喝了，凉了便不好了。

闻染却似听不见般，李茂贞叹了口气李茂贞李嗣源同意将鹏儿的尸首还与我们，你先将药喝了。

闻染听了他的话一下转过头来看他，接过他手上的药就是一饮而尽，喝得太急还被呛住了，李茂贞为她顺了顺气，她缓和了些便开口问道李闻染他怎会肯？你答应了他什么？

李茂贞看着她李茂贞没什么紧要的，我们好好为鹏儿办好丧礼便是。

闻染哪里肯相信，刚要开口询问，阿蓁便端了清粥小菜进来，李茂贞将闻染扶到桌前李茂贞你一日未吃东西，这身子可还要？

闻染却是不动李闻染你不告诉我李嗣源说了什么，我便不吃。

李茂贞叹了口气李茂贞他向我卖了个人情。

闻染听后抓住了李茂贞的手李闻染什么人情，他想要你做什么？

李茂贞将粥放在闻染面前李茂贞他未说，想必是日后需要时，才会提出吧。

说完又拿起勺子想喂闻染喝粥，闻染吃了一口，又开口道李闻染他竟肯为了你的一个人情，去得罪他父亲？

李茂贞又喂了闻染一勺粥李茂贞夫人毋需过问太多，我自会处理。

说完又要喂闻染，闻染却不再吃了，只看着他，眼眶有些微红，李茂贞放下勺子，握住她的手问道李茂贞怎么了？

闻染看着他李闻染我已经失去鹏儿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李茂贞听完她的话微微一笑李茂贞夫人不会失去我的，为了你我也会好好保重性命的。

闻染一下靠在他怀里李闻染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了，你不能有事的。

李茂贞将她抱住李茂贞放心，我在。你好好歇息，以后的事你不用操心了。

闻染也觉得累了，点了点头，李茂贞唤了阿蓁为他们准备洗漱后，两人便休息了，闻染也是太累一会儿呼吸就均匀起来，李茂贞将她揽在怀中，此次让他有了一番思量，看来有些事情要尽快开始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