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坦言

飘落的雨滴敲打着窗沿，发出清脆的声音。北堂墨染看着尚未关严的窗缝，眼底神色沉了稍许。

推窗四顾半晌，并未发现那人踪迹，方才他虽怔了一瞬，反应却是丝毫不慢，只是如今无迹可查，想来是修为不弱之人。

思虑间一枚落叶随风飘入，顺势拈住，几乎淡不可闻的血腥味夹杂着莫名的味道让北堂墨染微微顿住……随即放在鼻端下轻嗅，是另种植物的气味，许是经过雨水的洗礼，让其无法准确分辨，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会是谁？目的又为何？松开手，任由那落叶落入雨中。

门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深思，凝神望去，一抹白色的身影映入眼帘。

来者身长玉立，腰间除了佩剑，还悬着一管白玉洞箫。是他？随即他便摇头否定这一念头，不会是他，没有必要。

“你醒了？可有不适？”看到立在窗前的北堂墨染，男人脸上露出一丝诧异，随即惊喜道。

“承蒙挂念。含……”看着温润尽显的面容，北堂墨染不由止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称谓。这人与蓝忘机虽长得相似，不过气质却截然不同。回过神来咳几下掩饰尴尬，拱手作揖，“在下北堂墨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来人拱手还礼，谦和道：“在下蓝曦臣。忘机是舍弟。”

“原是泽芜君，是在下失礼了。”蓝氏家主蓝曦臣吗？

蓝曦臣开口道：“无妨，先落座吧。”其面上虽挂着一抹儒雅温和的笑容，言语间却透出久居上位者的气度。

两人相继落座后，蓝曦臣为其斟了一杯茶水。

“多谢!”北堂墨染也不推辞，摩挲了一会儿杯上的卷云纹路，便端起来微抿，既苦又涩的口感瞬间充斥了口腔，药？虽有些不解，但他依旧面色平静，轻轻放下茶杯后，从容道：“有劳了!”

蓝曦臣始终凝视着他，见他如此反应怔了一瞬，转而一如既往地温润笑道：“虽是苦涩，但对伤却有奇效。”

“良药苦口，泽芜君有心了。”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汤药为何倒在杯中？瞥了眼手中浅杯内的“茶”，终还是一饮而尽。

面前的蓝曦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杯一杯的为其续满，当真喝药如喝茶，北堂墨染眼眸微微一闪也不开口，一时间房内除了喝“茶”声便徒余寂静。

良久，蓝曦臣轻轻放下茶具，出声道：“北堂公子如今可还有哪里不适？”

“倒未有不适之处，想必不日便可痊愈。”北堂墨染闻言莞尔一笑，拱手答谢道。

蓝曦臣摇头道，“是曦臣未曾言明，前两日北堂公子因体内肆意的怨气陷入昏迷，直至今日方才苏醒，所以除了外伤外可有其他不适？”

北堂墨染闻敛眉思索了一下，语气显得有些迟疑，“未曾有任何感觉，如同睡梦中醒来般，只是这一睡竟是又过了几日？”

蓝曦臣情凝重的替北堂墨染把了把脉，片刻后，“我有一事不明，不知北堂公子可否为我解惑？”

“定当知无不言。”北堂墨染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蓝曦臣，这是准备述说来意了？

蓝曦臣点头，问道：“不知北堂公子可知晓阴虎符？”

北堂墨染陡然听到这个，愣了下，随即犹豫道：“……知。”

“从何得知？”蓝曦臣继续道。

“许是梦境中。”想到那如地狱般的场景，北堂墨染不由蹙眉，他也是那时遭到反噬的吧。

蓝曦臣疑惑地看着北堂墨染，他倒是不会认为眼前之人无中生有，诓骗自己，只是略微诧异，梦境中如何知晓？还是说他与魏无羡当真有一定的联系？

　可依魏公子的脾性，定然不会磨着性子一口一口的品“茶”。虽修非常道，但本质而言却是率性跳脱，不受拘束之人，而眼前之人则像一个无底洞的深渊，便是他也看不出深浅。

难不成是针对忘机的阴谋？不，不会，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忘机对魏公子的感情。或许魏公子并未身形俱灭？尚留的一线生机？可是当初百家……

　眼见蓝曦臣疑惑，北堂墨染低浅叹道：“本来我是不知阴铁为何物的，直至昨夜……也许是前些时日，在睡梦中以另一人的视角经历了一些事，其中便有这阴铁。它应是被毁了才对？不过我并不确定这些是否为真实。”

“你可知那人是谁？”蓝曦臣目光灼灼的盯着北堂墨染，随即深觉失礼，有些惭愧道：“抱歉，只是魏公子之事着实令人遗憾，如今得了一些消息，倒是显得有些忘忽自已，是涣失礼了。”想着如今尚在思过的蓝忘机，蓝曦臣有些痛惜。

“无碍。在泽芜君眼中魏无羡他是什么样的人？就我所知，他便只是为世人所不容的邪魔外道。”北堂墨染眼帘微垂，浓密的睫羽在脸上投下来淡淡的阴影，将他那双深邃眼眸遮掩得有些看不分明。

蓝曦臣稍一阖目，旋即说道：“当初温氏横行，是魏公子用诡道在百家势危的局势中杀出一条血路，后炼制的阴虎符也成了决定战局的关键。而在温氏覆灭后，受过温氏之苦的世家便在过激中残杀老弱病残，而魏公子又因这些人深陷囫囵。”

说到这里，蓝曦臣睁开双眼，定定的看着北堂墨染，“再加上阴虎符的威力，遭别有用心之人窥视便成了必然。终是在种种阴差阳错中酿下大错，遭仙门世家联合剿除，这其中便有蓝氏。”

北堂墨染挑了挑眉毛，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是很快便又恢复了正常，缓缓开口道：“那为何？”

“大错已铸，身为蓝氏家主，自然不能感情用事，只是……忘机信他。”蓝曦臣如此说到。

听到某人的名字，北堂墨染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那句心悦，不由面露古怪，旁的都在其次，却有一事，让他很是不安。他不会真的跑到他体内了吧？什么时候？北堂墨染心中的这些猜想并未言明，毕竟他不是魏无羡，若是道出这些不明不白的事，怕是不大好离开。

“你可识得魏无羡？”

北堂墨染看着眼前若有所思的泽芜君，道：“我与他不熟。只是因面貌之故，从旁人口中得知些许。”

蓝曦臣还想再问下去，却被门人的通报声打断。

“宗主，敛芳尊来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