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润玉做梦了。他已很久没有做过梦了，但如今灵力被封，孱弱堪比凡人，也是会不时做梦的，不同的是，他做了一个好梦。

梦里润玉还没有封为夜神，荼姚也还不曾忌惮他，不曾听从他人挑拨打压他，彼时的润玉乖乖地伏在母神膝上，荼姚抚着他的头，告诉他等弟弟出生了一定要好好保护他，爱惜他。

“母神，有了弟弟母神会不会不要玉儿了？”

“不会，玉儿永远是母神的好孩子。”

“那就好那就好，玉儿怕黑怕冷，母神别不要我。”

“没出息，修了这么多年水系术法还怕冷呐？这样的话玉儿可怎么保护母神和弟弟呀！”

“玉儿当然可以保护母神和弟弟！母神在玉儿就什么也不怕了。”

“好，那母神就一直都在。”

紧闭的眼尾流出泪珠——母神，你食言了。

璇玑宫寝殿的大门被粗暴轰开，梦醒，走进一个暴戾肃杀的身影，正是那唯一穿黑衣上朝的现天帝旭凤。

“你自己来还是我亲自动手?”

润玉不语不动。我又怎么告诉你我已虚弱到随意化形都做不到了呢？

“呵。”旭凤冷笑一声，抬手把他的双腿化为龙尾。

锋利的凤翎插进鳞片之间，剐下一地龙鳞。

刮鳞削角之痛总是难以忍住的，润玉死死咬牙却还是颤抖着哼出声来，眼尾一片嫣红。旭凤粗暴地抠开他的嘴，塞进一粒丹药。旭凤今日格外异常，整场折磨一言不发，伤了他又转身便走，走到门口却停住。旭凤回头，终于说出要说的话来：“一百年了，润玉，我累了，也倦了，就这样吧。”

百年了啊？这样的日子已持续百年了啊。自旭凤继位之后他就一直被锁在璇玑宫，每每旭凤白薇发作，挨过之后就会来他这里，刮下他的鳞片，便算作二人一起为锦觅赎罪了。未免润玉鳞片被刮完无可赎罪了，旭凤还特地让太上老君练了丹药，能快速催生离体的部位重新生长，甚至于从前被割下的龙角也冒出了小小的尖。

如今的润玉，被缚龙索囚在床上，不见天日所以格外苍白，龙尾拖在地上无力收回，上面残鳞秃斑，伴着血迹点点，墨发杂乱的散开，额头还凸起两个尖尖角，收都收不起来，狼狈不堪。

百年了啊。

“旭凤，杀了我吧。”

“这话我一百年前就告诉过你，我不杀你，你我就这般孤独着，为锦觅赎罪就好。何况，”说到这旭凤露出一个阴戾残忍的笑“兄长你若是死了，还有谁能陪着我一起下地狱呢？”

旭凤走了。

留下一地狼藉和伏在床头失声颤抖的一尾龙。

旭凤，我也很想陪着你哪怕是下地狱啊，可是我撑不住了，太冷了，我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