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人生海海

年年最后还是同意做手术了。过程很快，但等在外面的韩商言觉得这是他人生最漫长的半小时。他坐在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闭着眼睛，任思绪随处飘荡。人生海海，天地万物不过宇宙的小小一粒沙，不管是这个小小的胚胎还是他自己，本质并没有区别，他觉得孩子并没有离开，不过换一种陪伴方式罢了。韩商言经历过太多的悲欢离合，他知道该怎么劝自己，唯一不知道的是该怎么劝佟年。

年年身体恢复得很好，但是她心理上一直有疙瘩。一种负罪感如影随形，她总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导致孩子没有发育好，是自己的决定放弃了他。一开始年年只是不想见人，韩商言以为她过一阵子就会好起来。他想着法子的给她买小礼物，逗她开心，但其实他们都清楚这些弥补不了心里的那个缺。第一次，他们之间竟然有了裂痕。

有一天晚上，韩商言出差，佟年会爸爸妈妈家住。进门的时候，她听见妈妈给爸爸说，孩子没要也好，她担心年年孕后期心脏撑不住。年年在门口怔怔地站了一会儿，才走进去。

吃晚饭的时候，佟爸爸说起来医院一个项目，和西藏墨脱的一个医院互相帮扶，可以在线上进行手术指导，也可以去藏区支援一年。佟妈妈开了一个玩笑，说要不我们一起去吧，我还可以给那边的孩子上上课。佟爸爸一听也觉得很好，开开心心填了报名报。女儿大了他们也可以到处走走看看，做一些一直想做，没能做的事情了。

援藏计划批下来得非常快，本来报名的人就不多，有佟医生这样得业务骨干带队，院里觉得很放心。佟爸爸佟妈妈一早开始收拾行装，两个人一起有说有笑，一时间年年倒被忽略了。

谁都不知道年年心里酝酿着一个大计划。

出发那天，到了机场，年年去送机，爸爸妈妈和她挥手再见的时候，年年却从包里拿出了一张机票。

佟年“爸妈，我和你们一起去西藏吧。”

年年推着箱子，一脸轻松地说。轮到爸爸妈妈吃惊了

佟爸爸“你和商言说过了么？”

佟年“说啦，他说出去玩玩，挺好的。”

年年一边把箱子放上传送带，一边把身份证递给工作人员，爸爸妈妈并不能看到她湿润的眼眶。

对不起，韩商言。年年在心里默默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