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派续第十五章人生八苦

本来就等着来年去妈妈给自己联系的那个单位“稍微”实习一下，好好备战GRE，大四的时候就能准备材料了。

结果等寒假妙妙回家，王胜男和林大为在饭桌上支支吾吾的，气氛一度有点奇怪，就连妙妙这么大条的人都察觉到了不对，仔细问了妈妈，王胜男才说“妙妙，前段时间你不是一直考试嘛，有件事我跟你爸爸一直没告诉你，你姥姥，得了肠癌“，妙妙有点被吓到了，她不能相信癌症居然会发生在自己家人身上，眼泪已经从眼眶里翻出来了，带着哭腔的声音问“那姥姥怎么样了？医生说怎么治疗？”

王胜男“已经是晚期了，医生考虑到你姥姥年纪大了，推荐保守治疗，不开刀，抗癌药物以及化疗治疗，抗癌药物一万多一只，你也知道，你姥姥和你外公的钱都被你小姨的那个P2P赔光了，而且后来就一直照顾你小姨，你小姨住院的费用也都是他们二老出的，当然爸爸妈妈也帮了点忙”

妙妙还有点愣愣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就像她一定要留下去一样，有时候命运也是，到达某一个点以后，就要那样往下走，不能留在原地。她好像已经明白要发生什么了，但又希望妈妈永远不要说出那些话，可是她又知道，该来的都回来。

王胜男看看妙妙，温柔的摸摸妙妙的肩膀，心疼的说“妙妙，这回姥姥生病了，身为子女，妈妈是一定要救你姥姥的”说着就哽唁起来了。

林大为赶紧又说“爸爸也是这么想的，咱们中国老话讲百善孝为先，不管你姥姥治愈率有多少，只要你姥姥还有希望，爸爸和妈妈都愿意付出一切去救她，不管是能让她多活多久，当然，你心里压力不要太大，你该干什么干什么，该出国出国，什么事都有爸爸和妈妈在，都有我们替你撑着。”

王胜男擦擦眼泪“对，你大学都快毕业了，长大了，我们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要告诉你家里现在发生了这些事，你自己心里不要有负担，我知道你寒假要学英语，考GRE，明天我带你去看看姥姥，然后你就在家好好学习，顺便看着弟弟，医院那边我跟你爸爸跑，没问题的。”

林大为“对对对，你该学习学习，别耽误你的进度，还有一件事就是，上次你跟我俩谈你要出国，虽然你说你直播赚了钱不需要我俩给你出钱，不过我跟你妈还是给你攒了10w块钱，想着穷家富路嘛，美国那么远，你在外边别亏着自己，可是现在这10w可能不能给你了，要留着给姥姥看病你自己的钱你就仔细花”

妙妙早都哭花脸了，饭都不吃了想去看姥姥。

王胜男“你明天去吧，今天这么晚了，你姥姥都歇下了，不差这一个晚上”

林大为“对，明天一大早啊，我们就去看姥姥，不过明天到了那你可不准哭啊！我们没跟你姥姥说实际病情，你姥姥是贫血晕倒被送医院检查身体才发现的，所以我们就跟她说是营养不良贫血，你别说差了”

好说歹说被爸爸妈妈拦下来了，考虑到天晚了，姥姥可能已经休息了，妙妙也就没强硬要求。

说完林大为递了纸巾给妙妙，妙妙边擦眼泪边说“好，那我们明天一早就去看姥姥”。早早洗洗睡了，躺在床上琢磨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不要告诉三一这件事，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不是，只会让他徒增烦恼。

医院真是一个神奇的存在，永远都不缺人，大厅里挂号的队永远都那么多人，妙妙随着爸妈穿过大厅拐了个弯到了里面的一个乘梯处，左边单数停靠，右边双数停靠，分别两个大电梯，叮咚，电梯来了，里面的人哗啦啦往外走，还有个救护车，车上躺着半个脸裹着纱布的男子，导乘引着大家排队往里面进，一路上遇到的每个人表情沉重，却又满怀希望，妙妙有点不敢抬头看那些人的眼睛，她说不上来为什么，可能心底里不想看到这么多悲痛的情绪，从小到大很少来医院，平日里很少看到生活中有这么多人在承受着病痛折磨，原来平日里能够健康的活着就已经是生命里最值得庆幸的事了。

一行三人到了15楼的肛肠科，妙妙在姥姥病房前理了理情绪，然后打开门满脸扬着笑冲着屋子里喊“姥姥，我来看你啦”，说完跑去姥姥的床前服在姥姥的膝头。

姥姥：“哎呦！我的大孙女来了！怎么又瘦了呢？是不是不好好吃饭，让姥姥好好看看，真的是越来越俊了”

妙妙：“瘦了吗？那真的是太好了”

姥姥：“瘦了不好看，你胖点好看，肉肉的，像小时候你的脸圆圆的，让人看了就忍不住的想捏一捏”说着姥姥就上去捏了捏她的脸。

妙妙撒着娇说：“哎呀，不说这个还好，说这个我就生气，小时候数学老师总爱捏我的脸，捏的可疼了呢！”

“哈哈哈哈”姥姥的笑声荡在这冷冰冰的病房了，忽然病房就不那么冰冷了，好像大家只是换了个地方聚会一样。

说实话，妙妙已经很久没看见姥姥了，暑假的时候跟爸妈去姥姥家吃了顿饭，虽然在同一个市，但是自己也很少回家，节假日回到家里也只想躺着休息，在家逗逗够够，够够现在是真的好玩，走路不稳每一步都好像要摔倒的样子，使唤他去给她拿个东西小人儿特别积极，妙妙抱着他看着那粉噗噗白玉一样的脸只想亲，哪都不想去。现在真的是太后悔了，看着病床上的姥姥已经瘦脱了像，妙妙心跟针扎一样。姥姥辛劳付出养育儿女，又帮儿女养育了子女，妙妙出生的时候，爸爸在公司没有假休，妈妈在学校产假加暑假休了小一年，可是开学没办法就把妙妙放到姥姥家养着了，一直到上小学才回到自己家跟爸妈生活在一起。所以妙妙的心中还是那个身体健康，温柔和蔼，做饭好吃，心灵手巧，虽然微胖但是身手矫健的姥姥，而现在眼前的她怎么变成了这样，脸颊瘦的没了肉，深深的陷了进去，脸眼窝都瘪了，肚子的纬度小了有一半吧，肚皮松垮垮的挂在腰上，就连腿也瘦了很多，看着看着妙妙都要哭了。

妙妙吸着鼻子说“姥姥，你瘦了，你是不是不好好吃饭啊！”

姥姥：“姥姥老了，吃不动，瘦点不挺好的吗？胖了会得很多病，什么心脏病啊，三高啊的，现在挺好的，就是有点营养不良，很快就好了”

其实姥姥当时应该察觉出来自己不是单纯营养不良了，但她不太清楚到底生了什么病，看大女儿这副样子应该是有些严重的，毕竟自己是晕倒了才被送进医院的，所以跟妙妙说花的语气里带了点安慰。

林大为和王胜男把水果和饭放在床头的桌子上，饭盒打开，香煎带鱼，芹菜炒虾仁，西红柿炒蛋，豆腐鲫鱼汤，荤素搭配，色泽鲜美。妙妙赶紧拾起身子把床上的桌子给姥姥支好，把饭菜都端过来，筷子勺子给姥姥摆好。

王胜男：“妈，我要去上班了，学校年后有个比赛，寒假要集训，我还得再忙几天，今天大为没事，他跟妙妙陪着你哈！”

老太太：“要我说啊，这医院有食堂，我看饭菜挺不错的，都是专门做给病号吃的，我就吃这食堂就行了，你们俩别来回跑了，太折腾了”

王胜男“看您说的，医院的饭再好能有家里做的饭健康放心啊，不麻烦的，我跟大为两个人忙的过来，你跟爸俩人就踏踏实实呆医院，别操心，缺啥或者有啥想吃的要买的给我发信息就好了”

林大为也赶紧凑上一嘴“对啊，妈，您别见外，平时我俩忙很少过去孝敬您二老，现在正好给我们这个机会，您就踏踏实实住着吧！”

王胜男：“大为，妙妙，你俩就留下来陪会儿姥姥姥爷，我先去学校了”

林大为：“去吧去吧，那你路上小心，我就不送你了”

妙妙：“嗯嗯，妈 你就放心上班去吧，这有我呢”

王胜男走后，妙妙和林大为又陪着俩老人说了好一会话，后来老太太乏了要睡了，俩人才往回走。

妙妙坐在爸爸的自行车后座上，头贴在他的背上，手轻轻的环着爸爸，她有多久没这样做过爸爸的车了，爸爸的腰好像没有以前那么挺了，背也弓了，妙妙抬头看了眼爸爸的头，以前乌黑乌黑的头发，现在总有些白头发似是而非的埋在里面，一点一点探出头，既想让你发现又躲着不让你找到。

妙妙紧了紧环着爸爸的胳膊“爸爸，姥姥这病能治好吗？”

林大为轻轻叹了口气：“哎，已经到癌症中晚期了，医生说治愈的可能性很低，再加上你姥姥年纪大了，医生不建议开刀治疗，现在就是准备化疗加抗癌药治疗，尽量延长她的生命”

妙妙：“爸，我还记得小时候姥姥骑自行车，后头绑着竹的车座篮带着我去买菜，去幼儿园，还送我去咱们家，怎么现在她就突然老了，生病了，再也不能带我在自行车后座了，为什么美好的生活不能一直美好。”

林大为听了顿了两秒，缓缓地说“妙妙，这就是人生啊，佛教讲生命是轮回，每个人都是在世间不断的轮回，不断的修行成长，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这是每个人的人生都要经历的，生活的美好也因他们而存在，有了老去你就知道年轻快乐，有了疾病你才能感受到健康的幸福，有了死亡你才会更加体会到活着的不易，有了别离，你才更加珍惜相聚的时刻，妙妙，每一种苦都是一种状态，学会去感受它，接纳它，用平静的心态面对它，这是生活给我们的一堂课，好好学习它。姥姥生病是对我们所有人的考验，我们一起和姥姥一起共度难关好不好，不要伤感，让我们陪着姥姥开开心心的过剩下的日子。”

妙妙头抵着林大为的背轻轻的点。

风吹着路边的树簌簌作响，冬日里的暖阳洒下来，照着人的脸暖暖的，路边的行人有的行色匆匆，有的悠闲度日，妙妙看着他们在心里想“他们是否也在经历着这些苦痛，请现在扬着笑脸的人儿记住此刻的笑容，记住此刻的健康与快乐，因为拥有这两样此刻的你就是最幸福的了”

现在想想爸爸当时说的话，爱别离，求不得，可能正是现在自己正在感受的，我迟到了这么久，我知道一个人等一个人9年是不可能的，可是我还是内心抱有一丝丝期待的决定不顾一切的奔向你，可是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妙妙晚上做了很多梦，梦到了小时候跟姥姥在一起的生活，一会儿又梦到自己去了一个宫殿一样的地方，一进去姥姥就看到自己走过来给她拿油炸的麻花面包吃，一会儿又梦到和钱三一在机场道别，钱三一说“妙妙，我等你”，妙妙回说“嗯嗯，我一定好好努力，不让你白等”然后钱三一走了，妙妙在后头使劲挥着手说：“钱三一，飞机起飞了别害怕，紧紧握住手，就好像我陪着你”可是钱三一头都没回的走了，她甚至没看清他的背影。

早晨醒来，看到手机上有昊子发过来的信息，是他联系的出国机构联系方式，妙妙回他“昊子，我不出国了，准备明天就回家，这几天给你添麻烦了”

昊子回说“啊？这么快？我今早刚回江州，这边有点事，那你买好票了告诉我，我明天去接你”

“好的”

放下手机，妙妙去卫生间洗漱，脸上还挂着水她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好像是跟以前不一样了，比以前白了点，头发也续长了，眼睛没变但好像失了以前的神采，那天他会不会没有看到我，虽然没有这种可能性，但她一直在给自己找理由，上次连招呼都没打，今天再去看看他吧。问个好，道个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