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嫡庶，长幼，孔融（二）

如兰轻蔑道:

王若弗姐姐都已经挑了，妹妹怎么好夺人所爱，回头爹爹又要训了。

珺兰从座位上走过来拿起莲花簪子，看了看，然后说道:

盛漪兰（赵琬琰）你们一天天的烦不烦，为了一点儿事就互怼。

明兰见如兰这般不依不饶，又听了珺兰的话，微微皱眉，抬眼去看王氏，只见她只顾着和刘昆家的说话，一眼没往这儿瞧，恍若不知，明兰低头，她明白了。

这次老皇帝开恩科，盛紘不少同僚同窗都有子弟去赴考，偏长枫连举人都没有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难得的机会飞跑了，最近盛紘看着长枫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前日开考，半个都察院的僚员都在谈论彼此家中的赴考子弟，盛紘听的很不是滋味，黑着脸回家后，径直去了长枫书房，打算好好教育儿子一番，务必明年秋闱中举，后年春闱中第。

谁知刚到门口就听见里头传来男女嬉笑之声，盛紘一脚将门踢开进去，只见自家的儿子嘴角含笑，风流倜傥的举着一支玉制管笔，一旁挨着个袅娜美貌的丫头，她撩着两个袖子，长枫便在她两条雪白粉嫩的内臂上写下浓艳的诗句。

哪知盛紘眼尖，一眼就看见上头写的是‘冰肌玉骨透浓香，解带脱衣待尔尝’的艳词，一肚子火便蹭蹭蹭的冒了出来，当下便大发雷霆，二话不说就把长枫捆严实了，然后家法伺候，一顿棍子打下来，只打的这位翩翩公子哭爹喊娘，林小娘赶来求情，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盛紘气急，当着满府人的面，指着他们母子俩大骂‘烂泥扶不上墙’。

林小娘也是很委屈，她何尝不想管教好儿子，可她到底是小娘，而且又名不正言不顺，儿子也不大服管教，又怕管的严了，伤了母子感情，她下半辈子还得依仗他呢。

盛干脆紘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长枫的书房搜了一个底朝天，一搜之下，竟然翻出十几本‘春宫’和艳词集，而且纸张敝旧，显然是常常温故知新的结果。

盛紘出离愤怒了，亲自操起棍子又打了长枫一顿，然后把他禁了足，接着找了外账房，严令再不许长枫随意支领银钱，凡超出五两的都要上报。

林小娘得势不过因为两个原因二，一是她自己得宠，二是儿子受盛紘看重，如今她的宠爱早不如前，儿子又遭了厌弃，府里的下人们都是水晶心肝，遂风头一时倒向王氏。

盛纮那妹妹到底想怎么样？

墨兰冷笑道，她以前何尝受过这般奚落。

王若弗不想怎么样。

去看轻慢的翻着一旁的衣裳，故意说道:

王若弗不过姐姐既然叫我先挑，岂不是违背了父亲的意思，所以自然得有个说法才行;自家姐妹，难不成谁比谁尊贵些了？

她把语尾拉长，挑衅的看着墨兰。

墨兰咬着嘴唇，她知道如兰是想逼她说出‘嫡庶有别’四个字来，早些年林小娘一房得宠时，她没少拿‘嫡庶’做文章，在盛紘面前得了多少怜惜疼爱。

虽然说今时不同往日，可她到底也不肯放下脸来，一眼便瞥见旁边低头而站的明兰，心念一转，笑着说道:

盛纮五妹妹说的没错，孔融让梨也是大的让小的，既然如此，便叫六妹妹先挑罢了。

珺兰听了墨兰的话，刚喝了一口茶，然后说道:

盛漪兰（赵琬琰）四姐姐，你和五姐姐拌嘴就算了，怎么还将六姐姐给扯上了？

明兰笑了笑，轻巧的一个转身，早已经想好了措辞，正要说的时候，外头忽然传道:

萧平宴（丫鬟）主君回来了。

正在侧眼看戏的王氏愣了愣，看了看一旁的漏壶，才申时初，还没到下衙时刻呀？

刘昆家的比较机警，立刻扶着王氏起身去迎盛紘，只看见盛紘一身官服翅帽的走进来，脸色似有些不虞，几络胡子也有些散乱，他直走到正座的太师椅上做好了，王氏连忙吩咐上茶，走过去笑道：

香小娘主君回来了，怎么今日这般早？

盛紘小心的摘下官帽，随口说道:

卫恕意今日恩科收尾了，就连左都御史都先走了，剩下我等几个，所以便也回来了。

做官不能太与众不同，只要不是涉及原则厉害问题，还是随大流比较好。

四个兰立即都规矩的立好，恭敬的给盛紘行礼。

盛紘见四个女孩都在，略略颔首，然后又看见一桌子衣裳钗簪，便皱眉道:

卫恕意这些不是华儿昨日就送来了？你怎么今日才分给她们。

王氏脸色一僵，掩饰道:

香小娘忠勤伯府过几日便要给华兰的哥儿做满月，我想着姑娘们不好穿得太素净了，所以就又添了些衣裳料子，是以今日才分的。

盛紘点了点头，忽然想起刚才进来之时，眼风瞟到墨兰和明兰两个站在边上，而珺兰却坐在一边吃点心只有如兰一个站在桌边，再看桌上还摆着个打开的首饰匣子，他看了一眼王氏，心里有些不快，直道:

卫恕意怎么就如儿一个人在挑？墨儿明丫儿和珺丫儿都分到了吗？

墨兰斯斯文文的走到盛紘跟前，笑道:

盛纮请五妹妹先挑。

盛紘素知如兰和王氏一副脾气，都不是宽厚的，想着王氏可能在刻薄庶女，便立刻横了如兰一眼，如兰面色苍白。

珺兰看了一眼，然后说道:

盛漪兰（赵琬琰）爹爹，我已经挑好了。

盛漪兰（赵琬琰）四姐姐刚才还说大的要让小的，怎么爹爹一来，你就让五姐姐先挑，这不是自相矛盾了吗？

珺兰说完，然后转身对着墨兰说道。

此时明兰连忙上前扯着盛紘的袖子，笑道:

盛老太太父亲，您可得给咱们断断;适才五姐姐说长幼有序，请四姐姐先挑;可是四姐姐说要‘孔融让梨’，便要叫我先挑;我想呀，不管哪回，只要七妹妹挑完，要么是四姐姐要么是我，总是轮不着五姐姐先挑，她这样也太亏了。所以这回便请她先挑了，您说这样好不好呀？

盛漪兰（赵琬琰）是啊！是啊！所以这回四姐姐和六姐姐让五姐姐先挑。本来女儿也想先请五姐姐挑，可五姐姐却总是让着我。

珺兰此时也火上浇油的说道。

除了珺兰之外，盛紘素来喜欢明兰。见她明丽可爱，听了她这番孩子气的说法，便笑着对四个兰，道:

卫恕意好，你们四个知道姐妹友爱，为父甚慰。

墨兰暗暗咬牙，又不好反驳，直能强笑着应是，如兰也松了一口气，王氏见机立刻道:

香小娘回头我把东西给你们送过去，你们自己挑罢，你们父亲要歇歇。

四个兰恭敬的退了出去。

盛紘看着四个女儿走了出去，起身与王氏走进内室，张开手臂由王氏卸衣松带，道:

卫恕意全哥儿可还好？儿媳可好？

王氏想起肉墩墩的孙子，满脸堆笑:

香小娘好，都好！孩子也小，也不好见风，不然便抱出来叫主君喜欢喜欢，哟，那小子，胳膊腿儿可有力气了！

盛紘也跟着笑了起来，连声道:

卫恕意瞧那孩子的面向，便是个有福的！有劲儿好，有劲儿好！

都说老儿子大孙子，老俩口的命根子，看见孙子摆动的白胖小胳膊，盛紘心肝都已经酥了，不住的吩咐王氏好好照看。

香小娘不单单是全哥儿，华兰的实哥儿也好看，我上回去瞧，已经会笑了，哟哟，笑起来那个甜哟，活脱脱华丫头小时候的模样！

王氏满心欢心的叹道，

香小娘这下可好了，华兰也能挺起腰杆了，免得她老要看婆婆的脸色！

盛紘其实很是疼爱这个长女，家里这许多孩子，只有华兰和珺兰小时候是他实实在在抱过睡哄着吃的，作为一个不应该道人是非的官老爷，盛紘也忍不住道:

卫恕意忠勤老伯爷人倒是不错，只是亲家母……如今也好多了罢。

王氏冷声道:

香小娘哼，若不是我上门去说，她连满月酒都想只摆两桌酒算了，都是自己儿子，一个开了五十桌筵席，可一个却这般，真是不怕人笑话她的心长偏了！女婿一味愚孝，只是可怜了华丫头，也不知道被算计去多少陪嫁，这回主君和柏哥儿升了官，她才消停了些;哼，也不想想当日他家门庭冷落，华兰肯嫁过去便是他家祖宗积德了！

盛紘沉吟片刻，道:

卫恕意那日我与老伯爷略微提了提，他会约束亲家母的。

说到这里，盛紘忽然想到一事，问道:

卫恕意那……墨丫头的亲事怎么说了？

王氏折好官袍，皱眉叹气道:

香小娘我不是没到处寻，可主君不都不乐意。柏儿翰林院里的编修，您嫌弃人家贫寒，我托了人问来的，可您又嫌弃没根基，若是大户人家，那便是只有庶出的哥儿了;老实说罢，不是没好的，可咱们物色女婿，人家也物色媳妇儿儿呀，墨丫头，一个庶出的，能有多大出息？怎么寻摸？

盛紘心里很是不舒服，其实他也觉得那些对象就可以了，可架不住林小娘死哭活求的，在现实面前，林小娘不得不低头，这才发现贺弘文的条件实在不错。

香小娘丑话可说在前头，过几个月墨兰便要及笄了;她再这么左挑右捡的，那我也不管了。不过呀，她拖得起，如丫头明丫头和珺丫头可拖不起，到时候别怪做妹妹的不等她做姐姐的！

王氏在盛紘面前先打好预防针。

盛紘揪着眉心，头痛但:

卫恕意老太太曾经与我提过，上回她去宥阳，瞧见大嫂子的娘家侄儿，叫郁哥儿的，读书上进，家底也殷实，听着倒是不错，端看他明年是否能中举吧。

他还是很信任老太太的眼光，当时老太太提起时，曾似笑非笑的说，那哥儿和自己年少时颇为神似，想到这里，盛紘心情好多了，像自己，那么估计也是一个有才有貌的有为青年！

很好，很好，如能成事，墨兰便有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