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华兰来访（二）

翠微指了指山月居，陶然馆和璃襄阁方向，轻声道：

萧平宴（翠微）住的近，可都盯着瞧呢，姑娘刚回来那会儿，给小丫头们带东西的，明明都写了签子的分好的，偏偏她们没规矩，胡抢乱闹一气。这也便罢了，以后若是有个什么失窃走水的，那时可该怎么办？若是叫姑娘亲自来断官司，还是叫管事妈妈来处置姐妹们，那才是真伤了和气；如今又来个不好惹的妈妈，更得小心些。妹子呀，你可得拿出些气派威势来，不然老太太头一个换了你，姑娘不是非你不可，这些年要不是姑娘中意你，老太太早就从那几个翠的里头挑好使的给姑娘了。

明兰崇拜的看着翠微，觉得房妈妈真是太会培训人才了，翠微这一番话说前后周到，既点出了厉害关系，又指明了后果，果然，丹橘一脸渐渐显出奋发来，严肃的连连点头，听着翠微指点，神情异常郑重肃穆，若在后头竖面镰刀锤头棋便可直接宣誓入党了。

苏溶月姑娘，姑娘。

小桃连跑带跳的从外头进来，来到明兰跟前喘着气道：

苏溶月大小姐，哦不，大姑奶奶来了；老太太叫姑娘们都过去呢。

明兰这才反应过来，惊喜道：

盛老太太大姐姐来了，这可太好了，老太太可盼着呢。

而另一边的珺兰正在看书，这时伊人从外面气喘吁吁的跑进来，然后说道：

盛明兰大小姐，哦不，大姑奶奶来了；老太太叫姑娘们都过去呢。

珺兰放下书，然后道：

盛漪兰（赵琬琰）大姐姐来了，太好了，我可想大姐姐了，这几天祖母总是念叨呢。

丹橘手脚比嘴皮子快，立刻从里头找出一双隔雪的洋红掐金羊皮小靴来，蹲下服侍明兰穿上，翠微忙下炕，从里屋的螺钿漆木大柜里找出一件浅红羽纱银灰鼠皮子里的鹤氅，小桃打开手炉往里头添些炭火，拨旺了火苗子，三个丫鬟忙碌着把明兰上下打点好，最后翠微在雪帽和大金钗只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了雪帽给明兰戴上。翠微留下看家，明兰带着小桃和丹橘直往寿安堂去了。

蒹葭手脚比嘴皮子快，立刻从里头找出一双隔雪的洋红掐金羊皮小靴来，蹲下服侍珺兰穿上，翠微忙下炕，从里屋的螺钿漆木大柜里找出一件浅红羽纱银灰鼠皮子里的鹤氅，小桃打开手炉往里头添些炭火，拨旺了火苗子，三个丫鬟忙碌着把珺兰上下打点好，最后翠屏在雪帽和大金钗只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了雪帽给珺兰戴上。翠屏留下看家，珺兰带着伊人和蒹葭直往寿安堂去了。

其实，盛老太太回府的第二日华兰就要来的，可不巧她婆婆，就是忠勤伯夫人病倒了，做儿媳妇的不好紧着走娘家，便拖到了今天。

两人收拾妥当，然后一路匆匆，刚进正堂，明兰和珺兰便看见一个丽装女子伏在老太太膝上低低哭泣，老太太也一脸爱怜，轻轻抚着女子的背，祖孙俩约有六七年未见，甫一见面就抱头痛哭，王氏拎着帕子按在脸上凑情绪，心里却有些酸溜溜的，两个月前母女俩久别重逢，华兰都没哭的这么伤心。

墨兰和如兰站在一旁，围着一个四五岁的女孩逗着说话。

听到掀帘的丫鬟传道，屋里众人抬头过来看，那女子脸上泪痕犹未干，便站起来笑道：

林噙霜这不是六妹妹和七妹妹吗？快，过来我看看。

丹橘帮明兰摘了雪帽和鹤氅，明兰立刻上前几步，让华兰挽住自己，脆声道：

盛老太太大姐姐。

盛漪兰（赵琬琰）大姐姐，好久不见，你可还好！

珺兰拉着华兰说道。

华兰细细打量明兰和珺兰，目光隐然惊艳之色，又看明兰和珺兰举止大方得体，想起她小时候乖巧，心里多喜欢几分，回头笑道：

林噙霜到底是老祖宗会养人，我走的那会儿，明丫儿和珺丫儿还只一把骨头的小病猫，这会儿都成了两个小美人了。

明兰和珺兰也偷眼去瞧多年未见的大姐，只见她身着一件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对襟褙子，下头一条浅色直纹长裙，一身华贵高雅，容貌娇艳依旧，带着一股子成熟女子的风韵，不过眉宇间却有几分舒展不开。

华兰从身边丫鬟手中拿过一个绣袋塞到明兰和珺兰手里，又随手拔下鬓边的一支赤金花钿式宝钗，给明兰和珺兰素净的发髻插上，嘴里笑道：

林噙霜多好未见，姐姐聊表心意，两位妹妹莫要嫌弃。

明兰和珺兰眼睛一花，都没有看清那钗长啥模样，只觉得脑袋沉了沉，想起来那金子分量不小，珺兰又掂了掂手上的锦袋，摸着似乎是个玉佩，便福神谢过，抬头笑道：

盛漪兰（赵琬琰）多谢大姐姐，怪道四姐姐五姐姐总是盼着大姐姐来。

众人都笑起来，王氏拉过明兰和珺兰，指着那个小女孩道：

香小娘这是你们外甥女，叫庄姐儿。

明兰和珺兰看去，只见那小女孩白胖可爱，眉眼酷似华兰，不过神态举止却跫迥然不同，胆怯害羞的躲在嬷嬷身后不肯出来，听王氏吩咐才钻出来半个头，细声细气叫了声：

萧平宴（庄姐儿）六姨，七姨。

声音细软，可爱的像只刚断奶的小动物，珺兰立刻被萌翻了，蹲下与庄姐儿平视，笑眯眯道：

盛漪兰（赵琬琰）庄姐儿可真乖，七姨给你备了东西哦。

说着从蒹葭手中接过一个扁方盒子，塞到庄姐儿手中，庄姐儿呆呆的双手抱着盒子，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好奇着，华兰走上几步蹲下，替女儿打开盒子。

只见盒子里整齐摆放了好几件物事，一只锃亮精致的黄铜九连环，一个织锦红茱萸的拨浪鼓，一只白玉雕琢的掌心大小的胖兔子，用红绳串着，一对梅花状的翠玉平安扣，玉质莹然，显是价值不菲，庄姐儿一手拿过那个拨浪鼓，咚咚摇晃起来，一手抓起那只白玉胖兔子，白嫩的小脸蛋喜笑颜开，看着珺兰的目光便亲近不少。

华兰见女儿喜欢，心里也十分高兴，笑着对珺兰道：

林噙霜两位妹妹真是费心了，怕是已经早就备下了吧？你们外甥女可算是有福的了，就是让妹妹破费了。

盛漪兰（赵琬琰）大姐姐说的什么话，我们是自家姐妹，何必说两家话呢。

珺兰说道。

明兰送的是一个玩具，虽然不名贵，看起来却很精致。

明兰亮了亮手中的锦袋，又摸着头上的钗子，正色道：

盛老太太还好，还好，本来以为是亏了，可却没曾想还能赚，大姐姐回头再生一个大胖外甥给我们几个做姨的，才真的能捞回本钱。

华兰一双杏眼盈满笑意，拧着明兰的耳朵，笑骂道：

林噙霜小丫头片子，竟然敢打趣你姐姐，活腻味了吧？瞧我收拾你！

明兰被拧疼了，连忙钻空子躲在老太太身后，全屋里众人大笑，王氏尤其笑的厉害，指着明兰笑道：

香小娘还不拧她的嘴！

华兰拧了明兰两下，转眼看过去时看见小桃，便顽皮道：

林噙霜你不是原先跟在明兰身边的那个么？你家姑娘这会儿可还在踢毽子！

小桃兴冲冲的上前福了福，当年她曾奉命监督明兰踢毽子，得了华兰不少赏，心里对这位大小姐很有好感，便憨憨的笑道：

苏溶月大姑奶奶安，我是小桃。……自打您出了门子后，六姑娘便不肯老实踢毽子了，赖一日拖两日的呢！

众人都知道明兰的习性，哈哈大笑，还有个落井下石的珺兰，她一见此情况，连忙大声道：

盛漪兰（赵琬琰）大姐姐你可不知道，六姐姐平日里除了请安，可有三不出的，下雨天不出门，下雪天不出门，日头大了也不出门。要不是我整日去缠着她，她怕是都要变成呆子了。

屋里哄堂大笑，各个都打趣起明兰来，明兰红着脸一副老实模样，任他们取笑，心道，可惜这里没有温度计，否则28度以上15度以下她也不出门！

大伙儿乐开了，便围坐在老太太身边，嘻嘻哈哈拉起家常来，这几年下来华兰似乎健谈许多，说起京城的见闻趣事眉飞色舞，逗的众人笑个不停，便是对墨兰也客客气气的，不曾冷落了她，可珺兰却隐隐觉得华兰有些过了，似乎在掩饰着什么，不过她一个庶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在一旁凑趣儿说上两句。

华兰谈笑间，不动声色的细细观察四个妹妹，墨兰如郁竹般皎然清雅，斯文娇弱，就是带了几分孤芳自赏的味道，明兰眉目如画，尤其秀丽出众，却一派温婉可爱，说话举止很有分寸，既亲近孺慕长姐，却没有半分越过如兰的意思，很招人喜欢，而珺兰虽然年纪小，长得也很漂亮，斯文有礼，温文尔雅，学识出众，举止大方得体，华兰暗暗点头。

最后看自己如兰妹妹，华兰暗暗叹气，如兰长相多似王氏，姿色平平，不过好在肤白眼亮，气派富贵，举止从容，一副嫡女做派，不过……华兰骗不了自己，如兰到底张扬了些，不够稳重端庄。

说了好一会子话，盛老太太微微示意王氏，又看了看华兰，王氏心里明白，便笑着起来，叫女孩子们带着庄姐儿去园子里逛逛，珺兰一看便知道老太太有私房话要与华兰说，起身让蒹葭和伊人给自己穿戴上雪帽和大氅，墨兰如兰和明兰也是如此，王氏拉着穿戴的结结实实的庄姐儿先出去了，四个兰跟上，一众丫鬟婆子便如潮水般依次序慢慢退出寿安堂。

待众人都散去后，房妈妈和翠屏将门窗掩上，小心守在门口，华兰见盛老太太这般做法，心里有些惴惴，犹自笑道：

林噙霜老祖宗有话与我说罢，何必如此呢？

盛老太太没有接话，只拉过华兰，细细看她气色神情，直把华兰看的不安起来，才缓缓道：

盛长枫大丫头，这几年虽然你信里都说事事顺心，可祖母今日问你一句，你不可隐瞒，你这日子究竟过的如何？

华兰脸上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强笑道：

林噙霜祖母说的什么话，我自然是过的极好的。

老太太阖了阖眼，长叹一声，把华兰搂到身边，叹声道：

盛长枫哼，难道你连祖母也要瞒着么？

华兰终忍不住心头一股惶惑，低头颤声道：

林噙霜我也不知道我这日子，过的到底是好还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