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堂姐（二）

姑娘家不好抛头露面，便既不能去喜堂去观礼，也不能在外客中走动，品兰几次想突破重围到前头去看热闹，都被明兰和珺兰扼杀在萌芽中，反被扯着到后园子去看新扎的花树，李氏清楚品兰的性子，百忙中遣了人去叫女儿到后堂去陪老太太和众女眷说话。

文氏三房那几个表姐都来了吗？

品兰问道。那丫鬟笑道：

萧平宴（丫鬟）全部都来了，就连邻县的秀兰姑奶奶和月兰姑奶奶也来了。

品兰立刻沉下脸来，一口回绝：

文氏那我就不去了！

那丫鬟为难道：

大老太太（丫鬟）姑娘，这可不成，大娘子吩咐过的……

珺兰见小丫鬟急的汗都出来了，便道：

盛漪兰（赵琬琰）你先走，等会儿我们和你们姑娘这就过去。

盛老太太你回去知会大伯母一声，让她放心吧，有我和七妹妹在呢。

明兰也跟着说道。

小丫鬟知道这明兰小姐和珺兰虽然来的日子不久，却和自家小姐极是投缘，常能对品兰规劝一二，便连声道谢着放心走了。

品兰瞪着珺兰：

文氏你打什么保票，我可不去。

珺兰凉凉道：

盛漪兰（赵琬琰）我倒是无所谓啦，不过大伯母不放心你，自然还会派人来逮你，三请四请，最后不过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差别罢了。

明兰也开口说道：

盛老太太就是啊！今天可是好日子，你可不要惹大伯母生气，大伯母好不容易高兴一下，你就不能让大伯母如意吗？

品兰想起自家母亲的厉害，不由得灰心道：

文氏我真是不想看见三房那几个呀！除了一个秀兰姐姐还好些，那慧兰你们可是见过的，还有一个庶出的月兰姐姐，哎，更不必说了。

珺兰拉着品兰慢慢朝正堂走去，边走边问顺带引开品兰的注意力：

盛漪兰（赵琬琰）到底能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这么记着，毕竟是自家姐妹，家和万事兴。

盛老太太就是，我家七妹妹说的对！都是自家姐妹，你又是何必呢？

明兰也觉得奇怪问道。

品兰不知不觉的随着明兰和珺兰往前头走着，忿忿道：

文氏你们一直住在外地，自然是不知道三房那几个讨厌鬼！小时候三婶婶推说家境艰难，又说女儿家得娇养，便把三个女儿硬是送到我家来，我和大姐可没少吃她们的苦头！秀兰姐姐只知道自保，也还罢了，那月兰，哼，逢年过节分东西她总是要闹一回。不是抢我的衣裳就是偷姐姐的钗环，我去告状，她还到处恬着脸哭，说我们欺负她！

盛漪兰（赵琬琰）什么？她还偷东西？

珺兰觉得不可思议。

盛老太太她偷东西？

明兰也没有想到。

品兰想起往事，一肚子的火气：

文氏她哪是偷！简直就是明抢！只要大姐姐屋里但凡没有人在，她就自己进去乱翻东西，捡了好的自己戴上便再也不还了！大姐姐老实，从来也不说她，她便愈发放肆，有好几次连母亲的屋子也敢进去翻，一开始母亲还忍着，说不过是一些首饰，女孩子大了爱打扮就随她去吧，直至后来发觉少了几份地契，里头还有这祖宅的文契，母亲这才急起来。

盛漪兰（赵琬琰）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那契书要回来了吗？

珺兰很恶趣味追问。

这个问题很让品兰兴奋，她得意洋洋道：

文氏那个时候她差不多还有两个月就要嫁人了，她仗着已经聘了人家，娘家人不敢收拾她，谁知我母亲先去三房客客气气的把她接来，然后又派人去对那亲家说月兰姐姐染了风寒，婚期推迟半年，接着就把月兰姐姐关了起来，不论三房的人怎么来闹也不松口，不过三房的也不敢怎么闹，怕闹大了被人家退亲，哈哈，月兰姐姐足足被关了好几十天，她交出契书这才放的人；原来她连三叔都没有说，偷偷藏在自己肚兜里，想带去夫家呢！

品兰说的眉飞色舞，明兰和珺兰却张大了嘴，心中翘起大拇指——果然是真人不露相，想不到那个圆脸和气的大伯母居然这般辣手！

品兰被勾起了谈兴，继续往下说：

文氏还有慧兰，与我小时候不知打过几架了，喏，你瞧瞧，这疤！就是五年前她把我推到石头上磕的，幸亏我拿胳膊撑住了，不然我的脸还不定怎么样呢！

说着掳起袖子凑到珺兰面前，珺兰伸头去看，果然上面好大一条疤痕，如蜈蚣般扭曲的桃粉色。

文氏然后，她就被送回自家去了。

品兰恨恨道，

文氏哼，都是白眼狼！

慧兰和品兰足足差了三岁，居然也下的去这个狠手？明兰和珺兰看着那条五六寸长的疤，能想象当初八九岁的品兰该有多疼，便帮品兰放下袖子，珺兰安慰道：

盛漪兰（赵琬琰）我时常听大老太太说起秀兰姐姐，说她倒是个好的，相夫教子，夫妻和睦，可见大伯母也不全白养了呀！

品兰总算开了笑脸：

文氏那还不都是我娘做了好事！那年秀兰姐姐连夜哭着跑来我家，磕头都磕出血来了，求我爹娘别让三叔把她嫁给一个黑心老财做填房，我娘好不容易把她保了下来，还做主把她嫁了现在的姐夫，姐夫考上秀才后一直中不了举，也是我爹爹去疏通了关系，让姐夫在邻县做个教谕的。

明兰连连点头：

盛老太太大伯大伯母真是好人，这般肯为侄女出头，欸？对了，那伯父为何不给孙姐夫也弄一个教谕来当当。

这是珺兰最奇怪的地方。

品兰冷哼一声：

文氏我那姐夫小时候曾经被一个摆卦摊的说是有宰相的命，他便打定了主意要当两榜进士的，怎肯屈就那么一个八九品的清水小吏？几次回绝了我爹爹的好意，哼哼，可别才学没有志气高才好！

待到品兰讲的告个段落，姐妹三人已经走到正房门口，当前一个丫鬟正伸长了脖子等着，远远看她们来了，顿时喜出望外，急急的走上前来迎接：

萧平宴（丫鬟）好姑娘，你们可算是来了，里头老太太都已经问过好几遍了，再不来可又要打发人去寻你们了。

文氏啰嗦什么？这不是来了嘛？

倾诉完了陈年恩怨，品兰心情愉悦许多，拉着明兰和珺兰抬腿便往里头走，门边服侍的丫鬟刚掀开帘子，里头一个陌生的老年女声便传了出来：

萧平宴（陌生老年女声）……就把你们家的珺姑娘许了我那侄子罢！

品兰大吃一惊，反射性的转头去看珺兰，此时，明兰也看着珺兰，惊奇的发现她居然反而有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只听她笑眯眯道：

盛漪兰（赵琬琰）上回你答大伯母罚你抄书时你怎么说的来着？哦，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好了，我们进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