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母亲算计

又说了一会儿话，王氏便叫人散了，如兰今日心情特别愉快，趾高气扬的从墨兰面前走过，墨兰却闷声不吭的跟着出去，而珺兰看着如兰与墨兰的样子摇了摇头，然后跟着如兰出去，明兰跟着珺兰，几个小娘殿后，大家在门口便一一分开走了。如兰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自回了葳蕤轩，估计是回去补眠去了，林小娘要回林栖阁，走之前轻轻看了眼墨兰，似乎打了个眼色，香小娘和萍小娘默默的回自己屋了，珺兰和明兰朝着暮苍斋方向走，墨兰朝书阁方向走，刚好三人顺路。

此时冬寒未消，湖面覆薄冰，枝头吊枯叶，配上稀稀拉拉的白雪隐没在地上，真是肃杀静谧，姐妹三人安静的走了一段儿，谁也不理谁，墨兰忍了又忍，终于忍不可忍：

盛纮六妹妹和七妹妹真是好福气，六妹妹大娘子这般看中你，到底是老太太那边养的，姐姐便是拍马也赶不上！

珺兰叹了一口气，这一上午她过的十分劳心，实在不想费力气与墨兰多说，本想早一些回去绣二哥哥给自己的任务，可偏偏有人不长眼，但是想了想，觉得还是早些把话说明白的好，免得以后战斗不止，于是止住脚步，转脸对旁边吩咐：

盛漪兰（赵琬琰）桃夭你和六姐姐一起把东西送回去，叫蒹葭给收拾一下，琴瑟，采蘋，你们俩到湖边捡几块圆一些的小卵石，我那鱼缸太大了，多放些玩意儿才好看。

她们应声去了，随即明兰也跟着走了，珺兰转脸直直的看向墨兰，墨兰怔了怔，她也是水晶心肝般的人，旋即明白珺兰的意思，想起她今日心里怨言还没有说痛快，叫丫头听见也不好，便直言屏退自己身边众人，姐妹俩走到一颗枯树下站定。

盛纮七妹妹有何见教？

墨兰笼着笼一个浓厚皮毛的手笼，看向远处捡石头的琴瑟和采蘋，冷淡的说；珺兰挑了挑眉，正色的道：

盛漪兰（赵琬琰）姐姐也是一个聪明人，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咱们今日摊开来说些心里头话。

墨兰听见珺兰如此说，有些吃惊，拿眼镜去挑了下珺兰，只见珺兰深吸一口气，滔滔道：

盛漪兰（赵琬琰）自从大姐姐家人之后，家里便只有咱们姐妹四个，我说句说心里话，论相貌，论才学，甚至论父亲的心里的位子，虽然姐姐不及我，可却在家里头比五姐姐和六姐姐地位高一些。

好话人人都爱听，何况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墨兰听了，原本冷淡的表情果然松了松，珺兰见开头很好，便挑起话头：

盛漪兰（赵琬琰）四姐姐唯一差的不过是个出身罢了...

墨兰立刻脸黑了，珺兰也不敢耽搁，紧接着说：

盛漪兰（赵琬琰）...若是四姐姐也是从母亲肚子里出来的，将来便是大姐姐般的福气也当的；可老天爷安命，偏偏给四姐进差了这么一招。

墨兰目光极是不甘心，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可到底把思绪散开去了，没有纠结在刚才的口角上，珺兰小心翼翼的带入正题：

盛漪兰（赵琬琰）四姐姐，说一句不该说的，我虽然是嫡出，可是上有嫡长姐华兰，嫡出兄长长柏，下有嫡次出如兰，我虽然是母亲亲生的，可是母亲俩心思都放在了两个姐姐和一个哥哥身上，根本无暇顾及我，要不是老太太将我养在身边，我可能还不如你，而六姐姐与你一样，都是庶出的，除了有老太太怜惜些，六姐姐可样样比不上你，姐姐又何必与我们置气呢？

墨兰一惊，正眼去看珺兰，只见她也直直看着自己，珺兰虽然身形还未脱了婴儿，可周身却不见了那股子孩子气，一双点漆般的眸子沉静如深湖，娴静贞雅，竟然如一个大人般了，墨兰迟疑道：

盛纮妹妹多心了，我何尝与你们置气；不过是今日说了六妹妹两句罢了。

也不知为何，墨兰自觉气势弱了不少，适才斗口角的怒气也不见了。

珺兰看墨兰不肯承认，也不多说，笑道：

盛漪兰（赵琬琰）庄先生曾经说过，世上之事最终是要落在‘利害’二字墙头的。你与六姐姐虽然同为庶女，可四姐姐上有林小娘护着，下有三哥哥保护着，比之六姐姐你不知强出了多少，这‘利’字你虽然比不上我；姐姐虽然品貌出众，人所共见，且心有凌云志；姐姐是应该知道老太太喜好的，妹妹虽然受老太太教养，可却从未为难过姐姐；所以这‘害’字我与姐姐也没有，而六姐姐与你也全然没有，因为六姐姐只知道木人似的低头过日子；所以咱们大可以和和气气的做姐妹不是？

墨兰听了，心里翻江倒海的涌动，既有些得意又觉得被看穿了，且辩驳不出什么来，只掩饰冷笑两声：

盛纮妹妹说的好一番大道理，适才在大娘子处，你可厉害的紧！

明兰看墨兰脸色，知道她已经被说通了，不过是心里不服气，便笑道：

盛漪兰（赵琬琰）人要脸树要皮，妹妹虽然年纪小，也得顾着老太太，今日头一遭给母亲请安便落下一顿排头，又让教养我的老太太如何下的去面子？就如姐姐也要顾着林小娘的面子是一般的道理？咱们这样人家的小姐尤其不能叫人瞧不起不是？

墨兰心里咯噔一声，上上下下的打量珺兰，只觉得似乎从来不认识她般，她素来自负口角伶俐，如兰若是无人帮助那是常常被她挤兑，可今日对着珺兰她竟然毫无还手之力，偏偏还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句句落在心坎上，自卑又自傲，不甘又不服，她的心里话被一语言中的，听着珺兰缓缓的调子，温和稚气的孩童嗓声，她竟然也不觉得气了。

珺兰看着墨兰神色变幻，知道今日算是达成母的了，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有这个好处，只消把利害得失说明白了，对方就能很容易接受，要是换成如兰和明兰，怕是没有这般容易。

珺兰转开头去，缓缓的放松面部神情，愉快去看那边捡石子回来的采蘋和桃夭，拂过微微刺面的冷风，却只觉得凉快适意，目转向寿安堂那两颗高高的光秃秃的桂花树，心里一片温暖柔软——反正...她也不需要墨兰真心以对，只要能够和平相处就好了；她自有真心爱她关心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