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烛火·贰

厚厚的霜雪从树上落下，摔了个稀碎，似是那树枝再盛不住那重量了。

身后的人没有出声音，但我觉得他一定是在看着我。果不其然，只过了一会儿，他就整个人贴了上来，将头搁在我肩头。

“哪吒，不要这么说好不好，我是在乎你需要你的，我没办法放你走……”

“求求你了，别再轻言生死，师叔他们都在等你回去!”

我没有回答他，却依稀记得以前好像有人说过:

每个人都像一根红烛，

走入大千世界时，

你是可有可无的，

因为，红烛再亮也比不过阳光。 

静默着，等待着，

直至有人低头发现你的光彩，

拾起你。

请你发出光，温暖他，

因为只有阳光温暖不到他时，

他才会低头。

接着，你会住进一个小小的心房，

然后成为他的唯一。

可是……我照不亮杨戬的心，住不进他的心房，也温暖不了他。他的心里住的，叫天下苍生，一根红烛怎么可能照亮整个世界呢？

我想，我可以等，等到他心里空下来，能住进我的时候，我就可以照亮他，温暖他了。

太漫长了……我已经等了他太漫长的时光了，我尽力用我的光去照亮他在乎的天下苍生，却始终忘记了，红烛的生命是有限的，红烛的光辉是会消失的……

那一日，我失去了光明，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黑暗。

我想，我完了，我再也等不到他了。

就算是等到了，我也没办法给他温暖了……

世界一片漆黑，再也没有温暖了。

绝望、恐惧、冰冷将我包围，不断地吞噬我。

然后……他来了。

他喊我的名字，他抱着我，炽热的泪水落进我的伤口，几乎将我的心脏烫一个大窟窿。

虽然我看不见，但我知道，他一定拿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我。

而我，最不能拒绝他的眼。

一开始就是这样，陷进了那双好看的眼睛，抓住了他眼里的失落、骄傲、倔强、破罐子破摔的勇气和从未熄灭的光芒，再也没法离开。

“走开，我不想看到你……”我拼命的挣扎，可神魔一战中受的伤叫我变成了一个废人，重伤垂死的废人。

我怎么能再见你，再给你添麻烦?

像我这样的人，就应该神魂俱灭，死在这个没人知道的地方，不是么？

可明明我已经逃开了呀，在所有人都没有发现的时候跑到了这个地方。

可他偏偏来了，偏偏是他，不知道怎么找到的我，他对我说，“别死。”

我怎么办？我从来不会拒绝他，可这副鬼样子不死难道还要留着给他添麻烦吗？

“别走，我需要你。”

天知道这句话我等了多久，我又有多高兴听到这句话，“回不去了，二哥。”

“回去做你的司法天神不好么？”

“回去娶你的西海三公主不好么？”

“回去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生活不好么？”

“哪吒只是一个残废，你又何必费那样的心思。”

眼睛已经废了，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些光影，我摸着他的脸，抚上了他的眼睛，“忘了我吧……”

手指上沾染了微热的泪水，我听见了好沉重的叹息，“你要我怎么放开这样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