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

【光】

越过死生之门，重回世间。

此间有光，如天上月，借了影，冷冷清清落下。

此间有光，如月畔星，自生亮，凄凄切切照耀。

此间有光，如星下火，不曾灭，孤孤单单燃着。

越过死生之门，重回世间。

破开虚妄念想，重燃心火。

此间无光，心火摇曳。

空气里的叹息一声接一声，声声凝重。

“何苦执迷?”

哪吒嗤笑一声，半掀眼帘，“何必管我?”

那人被他噎了一句，无话可说，空中又是长久的寂静。

遥遥天边，月色皎洁，星河流淌。

只几日不见，这位战神身上又是伤口无数，细密地铺在他的每一寸肌肤，血池硬生生地被拔高了一尺。

他曲了曲手指，却是难得地开了口，“他们呢。”

空气里的声音静默着，不知是吓的还是没有听见。

不过，他其实也并不想要得到什么答案，只是突然觉得很孤单。

千百年来的孤单很容易在突然间吞没一个人，那就像是无数的蚂蚁在你身上爬着，但你摸不到它，只是恶心、惧怕、恐慌……

“他们过得很好吧，今天的太阳是什么颜色？”

“很暖吧，还是下雨了？”

“贞英那个小丫头是不是哭鼻子了，或者破口大骂我不守信用?”

“啊……记忆中好多人，都……”

“啪嗒嗒!”鲜血顺着银线纷纷坠落池中，那就像是一阵血雨，美则美矣，却痛彻心扉。

“啪嗒!”晶莹明透的光落进了血池，荡开涟漪，咸味如剑锋般利落地冲开了铁锈般的苦涩，只一瞬又消失不见了。

他自问自答，前言不搭后语的样子混合着纠结的表情与扭曲的心，越发像是疯子了。

只是这疯子怎么看怎么可怜。

他一疯再疯，总觉的得了疯病，那些苦涩的、难过的、血腥的、痛到千刀万剐也抹不去的就不会再找上门来了。

或许，他更需要一碗孟婆汤。那样，那些甜蜜的、高兴的，甚至那个叫“希望”的东西亮到与天边的太阳一般的记忆也可以消失不见了。

若不曾尝过甜，那苦便不是苦。

若能叫他脱离泥沼，便舍去全数记忆又何妨?

甜的、苦的，他都不要了还不成么？

可他如今有什么？

他只有嘴里的铁锈血腥与心底的那一片咸。

一日复一日，他愈发沉沦，有人却想要他醒过来，做个正常人。

好不容易的努力却要被他一夕摧毁，那人真坏，竟想要拉他出泥沼，要他上岸，要他看看自己是多么不堪!

他怎么肯?

他怎么肯!

脑海里所有的记忆就像是烫手的火种，碰不得，摸不得，想不得，即便……那么甜。

哪吒闭上了眼睛，眼前一片黑暗，眼底一片黑暗，心内也是黑暗。

“越过死生之门，重回世间。”

那人又说话了，却如同喃喃自语。

“破开虚妄念想，重燃心火。”

他加了一句，如风轻抚过哪吒耳畔。

我要你清醒，我要你回来。

此间有光，如天上月，借了影，冷冷清清落下。

此间有光，如月畔星，自生亮，凄凄切切照耀。

此间有光，如星下火，不曾灭，孤孤单单燃着。

越过死生之门，重回世间。

破开虚妄念想，重燃心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