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五：火神旭凤（1）

　　栖梧宫外

　　锦觅问旭凤：“火神莫不是病了？”

　　“觅儿。”身后传来一句温言。

　　锦觅回头，依依垂柳中，润玉正拾道向她走来，一身清雅胜似柳烟。润玉走到她身边，与她比肩而立，修长的手在袖下不紧不慢携了她的手，握紧。

　　旭凤眼尾挑了挑，狭长了眼看了看润玉。

　　“觅儿，可用了午膳？”润玉伸手拂过锦觅的发丝，拿下不知何时悄然落在她发间的一丝朦胧蛛丝一般的柳絮。

　　“不曾。”锦觅诚然道。

　　润玉道：“下次可莫这般粗心了。”

　　旭凤唇角冷冷一抿：“借‘饥肠’诉‘衷肠’，大殿如今笼络人心益发地娴熟了。”

　　润玉淡然抬头，“火神何意？本神不明。”转而又对锦觅道：“仙上适才来寻觅儿，想来有些要紧之事。不若现下我陪觅儿返洛湘府可好？莫让仙上忧心。”

　　锦觅点头道：“也好。”

　　“如此，便失陪了。”润玉对旭凤略一颔首，牵了锦觅的手便走，走没两步，却突然停下脚步，头也不回道：“过去百年，觅儿承蒙火神教习了些修炼心法，算得有师徒之谊，往后，觅儿终将入住璇玑宫，算得叔嫂之分。不论师徒，还是叔嫂，皆有礼数长幼之别，还望二殿下言行切记分寸。”

　　说完便领了锦觅一路而去。

　　——

　　两人走后，旭凤开口：“出来吧。”

　　我缓缓从树后现身，微微欠身：“火神殿下。”

　　旭凤转身瞧我：“我真的不明白，既然喜欢为什么还会无动于衷？”

　　我淡然一笑：“能看着他幸福，就足够了。”

　　他嗤笑一声，对我道：“哪有这么多借口。若是我，强取豪夺也好，威逼利诱也好，死缠烂打也好，都不会放手的。”

　　这话说得确实霸道，若是我再年轻个几万岁，算说不定也会像他一样，只可惜……

　　他此刻的神情像极了当年在凡间历劫时的我，那个化身凡女夙谧对承阳一往情深的我，那个明明已经被承阳伸手推开，却仍旧不愿意放手，一定要把结局看得清清楚楚的我。

　　可是不愿意放手又能怎样？到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折颜曾经对我说过，风月里的计谋不算计谋，情趣罢了。风月里的情趣也不算情趣，计谋罢了。

　　经过一番情伤后，我以为甚有理。堪堪彼时，却并未悟到其中三味。

　　有的时候，有些事情，看得太清楚，并不是什么好事。可惜，这个道理，此刻的旭凤并不明白。

　　我再一欠身：“火神殿下，小仙告退。”

　　“九百年前，兄长渡上神劫，是不是遇见过你？”旭凤在身后喊我，“你和他之间……”

　　“殿下，我只要能像现在一样陪在他身边，就足够了。”我没有回头。虽然我的心痛得不能呼吸。

　　假的，都是假的。

　　我说的话，全部都是假的。

　　我根本没有这么心胸宽广，我根本放不下他。但是我现在不愿意去想这些。只要我现在还不用离开他，这就够了。

　　一个人遇到了另一个人……这个人是带来花团锦簇，还是洪水猛兽，并没有如果可言。

　　九百年如一日，整段人生，我都在爱他。可惜的是我的一腔孤勇与热忱，最终却也没等来他的满心赤诚与热爱，但是润玉——

　　“是生是死，我都只会爱你。”

　　“这一生，都不会再爱上别人。”

　　——

　　有些爱，藏在嘴边，挂在心尖。 浮生若梦，情如流水，爱似桃花。

　　有些爱，如明月星辉。若她为明月，他为星辉，明月在，星辉隐。爱之忧伤，是月不见星，星错过月……

　　而我同润玉便是如此。

　　直到多年以后，我醉卧十里桃林忘尽前尘的时候，我同他之间，方是真真正正的两不相欠。

　　他做他的天帝陛下，我做我的青丘女君，不记三生三世，只愿互相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