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一】9.兄弟对峙
第四十三章兄弟对峙
近来天界喜事不断，先是素来深居简出的水神忽然间找回遗失多年的女儿，没想到这女儿竟是与先花神所生，天帝在九宵云殿为其正名登册之时脸上的神情可谓精彩，虽晋其一品上仙，却未袭花神之位；再有就是火神立下奇功，满朝皆称贺，天帝欲立其为储君，册立大典定在半年之后，法旨谕下，命典仪阁准备太子册封大典仪程；这最爆炸性的便是订立四千多年的天帝长子与水神长女之婚约，总算是尘埃落定，天帝陛下像是很高兴为儿子办喜事，令缘机仙子几番测算良辰吉日，将婚期定在三个月之后的八月初八。
没想到夜神殿下的未婚妻就是璇玑宫的仙侍锦觅！那锦觅居然是位仙子！夜神殿下百年来将未婚妻养在身边竟然不知！果真是一番奇缘！
很久都没有八卦讨论、快无聊到发霉的众仙家被这接连而来的重大事件震惊的应接不暇，一时间见面都是津津乐道于此，几番讨论下来不知衍生出多少版本。
这些话传到紫方云宫时，天后怒不可遏，“废物！这么多年连一个夜神也搞不定，如今让小小仙侍摇身一变成了水神长女，竟也能翻出这一波高浪，本座养你何用！”
下方之人连忙跪倒：“天后娘娘恕罪，奇鸢奉命查太湖余党，夜神与那仙侍之事早已移交穗禾公主，是以……”
天后握拳忍怒道：“罢了，穗禾尚有鸟族和旭凤之事要顾，眼下那孽子夺嫡之势已成，背靠水族与花界两棵大树，若不先下手为强，我儿太子之位岂能坐的安稳？”
奇鸢心道不好，果然便听到座上之人阴沉狠辣的说道：“梓芬那贱人的女儿本座倒是小瞧了她，真后悔这百年间屡有机会却没下手杀她，以至留下这等祸患，本座便亲自去会会。其他事情暂缓，你只需尽快造一支灭灵箭出来便是！”
奇鸢咬牙叩拜，将眼中情绪掩下告退，只待天黑行动。
这些日子最辛苦的当属典仪阁了，上至主事太常卿，下至跑腿仙侍，皆是忙的脚不沾地昏天暗地。太子册立大典乃是天界头号大事，夜神大婚，陛下亲自交待府库珍宝皆为其选，务必办的体面圆满，因是也不敢怠慢。
只是两件大事撞到一起，着实忙不过来，可叹时间还不充裕，所以当月下仙人前来帮忙时，太常卿像是看到救星，感激涕零的先谢了一番。
“大殿下日日亲自前来督办，倒是帮了不少忙，只是未免太过挑剔，搞得我们也很为难啊，幸而二殿下宽容，一次也不来查看，只天后娘娘派人来盯着罢了，此番有月下仙人相助，必能使大殿下满意。”
月下仙人摆摆手叫他不必在意，道：“姻缘之事老夫也算能出一份力，你就专注太子册立大典吧。龙崽儿与小锦觅修成正果，老夫甚慰，只是可怜了凤娃。”
“二殿下即将被册立为太子，有甚可怜的？”
“唉，你这整日与规章仪程打交道的怎会懂，罢了罢了，快去忙吧，大婚之期眼看将至。”
洛湘府。
锦觅拿着两页信纸左瞅瞅右看看，很是奇怪：“这润玉怎么回事，不是说成亲前不可相见？昨日信上还说有多忙有多忙，今日就有空见面了？火神又有何要紧大事同我说？兄弟俩还真是心有灵犀，选的时间都差不多。”
“觅儿，你这是要出门去？织女仙子送新的云纹样式过来了，你瞧瞧喜欢哪个？”风神刚进院子就见锦觅一脸欢喜的往外跑。
“临秀姨，织女姐姐好。”锦觅只得将二人迎进去，左挑右选，很是纠结了一番才定下中意的云纹，对织女谢了又谢方送她出府，又回头对风神道：“临秀姨，连翘去光明宫找天馋拿美食了，我也去瞧瞧，很快就回来。”
还不等风神答应，锦觅就一溜烟跑掉了，眼看天色将晚，润玉一会就要去布星台了，于是加速向落星潭行去，只盼能和他多说会儿话。
那日爹爹带她去上清镜找师祖解了伽蓝印后，他们又一起去了花界庆贺，谁知润玉问起长芳主她心痛病的事情来，言说是玄灵斗姆元君指点来花界找答案，锦觅不知润玉何时去问过师祖这件事情了。长芳主当时为难不肯说，后来还是老胡说出陨丹的秘密。彼时他们皆是十分震惊，原来她时不时心痛是因为陨丹开裂了，可就连爹爹也不晓得世上竟有此神丹，要解此丹却没一个人知道方法。后来爹爹大手一挥正好依礼禁止他们大婚前再见面，长芳主在陨丹上盖了花印，使它暂缓发作。润玉保证一定在成亲前找到解除丹药之法。
落星潭边见了那熟悉的白影，锦觅不禁有些鼻头酸酸，扑上去将他抱住道：“你可算想起我来啦，爹爹不让见，你就真的不来见我啦。”
润玉身子一僵，回过身来将锦觅拉开，锦觅奇怪的看着他的眼睛道：“难道不是找到陨丹的解法才约我来的么？”
“陨丹的解法……自然是有了，”润玉忽然挥袖施法将狂奔出去的锦觅拘了回来，却是变了声音道：“想跑？你机灵的很呀，这么快就辨认出不是润玉，倒不似你娘愚笨。”
锦觅摔在地上心如擂鼓，立即跳起来盯着眼前之人，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说道：“竟然是你，天后娘娘，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打我？”
天后幻回本尊，冷笑道：“无冤无仇？你倒是心大，好好的待在花界不好么？为何一个个偏要上天！你娘如此，你亦如此！单看你这张脸与此时的身份，本座便能杀你百次千次，就凭你也想帮润玉那孽种抢我儿的位子！”
语罢一道火屏便将四周笼了起来，叫锦觅逃无可逃。锦觅被烈火炙烤，孤立无援，只盼有人前来看见救她一救，但是落星潭这种偏僻的地方本就少有人来，更何况天快黑了更没人了。
天后扬手一道业火向锦觅袭去，锦觅冷不防天后出手如此之快，堪堪挡下扑倒在地，脑子里飞速想着自救的办法，嘴上打着回旋说道：“天…天后娘娘……想是对我们有什么误会，润玉从未想过要抢火神殿下什么东西。”
“误会？你与你娘皆是妖孽，你娘勾引陛下，差点夺了我后位，熟料你青出于蓝，要的是那至尊之位！”
“不许你侮辱我娘亲！”锦觅怒从心底起，运起全身灵力击退天后挥出的第二阶业火。
天后显然没料到她竟能击散自己的业火，“倒是本座大意了，你竟有些本事，既如此，本座便要看看当年你娘能挨到最后一阶业火琉璃净火，你今日又能挨到第几阶。”
“是你杀了我娘亲？”锦觅如遭雷击，握拳凝冰，浑身覆霜，原来是这一对恶毒夫妇害了母亲，难怪她每次问起爹爹为何喜欢娘亲却娶了临秀姨，娘亲又为何早逝时，爹爹眼里总是凝着痛恨的泪意却不言语。
天后狠戾一笑：“没人告诉你？看来你爹和花界众芳主同你一样没用！不过临死前知道仇人是谁也不算晚！”
“我今日就要为娘亲报仇！”锦觅提腕，冰霜灵力自人鱼泪倾泻而出，击开第三阶业火，震得天后退了两步，她自伽蓝印解开之后，灵力修为便一日千里，如今人鱼泪也用的是炉火纯青，可再如何厉害也不是天后的对手。
“就凭你！”天后不欲恋战，直接祭出琉璃净火，锦觅自知不敌，眼见有星星自天幕滑落，灵机一动，不待那琉璃净火成型袭来，便跃起穿过火屏随落星一个猛子扎进潭里，右腕划过，水面瞬间结起层层坚冰，冰面由落星潭直蔓延至若水河，她是水神之女，在水里自然得活，只是天后法力无边，锦觅也不敢疏忽，一入水便奋力沿着流水向前游去，不知游出多远未见天后追来，才抬手散去水面坚冰钻了出来，捏了个干衣诀，仍是止不住浑身发抖，不知是恨还是怕。她想起今日接到火神的那封信，腾云便直往栖梧宫冲去。
而栖梧宫中，亦是剑拔弩张、气氛冷凝。
彼时润玉进了栖梧宫时，旭凤正在书房练字。
“你倒是气定神闲的很呐，我进来时见到那太常卿脚步匆匆而去，可是急得一脑门的汗。”润玉自顾往桌案旁一坐，抬起一盏茶道：“这是太常卿的茶？”
“太常卿叽叽喳喳聒噪了半天，着实无趣，该他一脑门的汗。”旭凤笔下未停，吩咐道：“了听，不知道伺候换茶吗！”
了听赶忙上前换了新茶盏，润玉点头以谢，问道：“旭凤，你找我来何事？不会是看你写字吧？”
旭凤像是写完了，放下笔抬起头来朝门外看了一眼道：“锦觅没来？”
润玉不解，也随之往门外看了看，道：“她没来。”
“我记得兄长酷爱书法，我今日也提笔写了一幅字，这写字果然是极有意趣之事，不才拙作还请兄长雅正。”旭凤笑着将写好的卷轴拿起。
润玉不明就里，起身接过一看，赞道：“你这幅字丰筋多力，遒美健秀，‘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寓意高远，实乃上佳之作。”他将字平整的放在书案上，瞧着旭凤不同于平日的冷面肃颜，淡淡问道：“此句何解？”
“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可这么多年了，我却越发看不清兄长了。”旭凤凤眸狭长，中间透着失望的冷意，道：“我自来以为兄长皎如明月不染尘埃，便是当日灭日冰棱袭身也未曾怀疑过兄长半分，坚信时间自会证得玉之真假，可如今……却是人心易变么？”
润玉闻言皱眉，转回身去又坐在桌案旁，抬起茶盏喝了口茶，问道：“旭凤，你此言何意，不如明说。”
旭凤挥手道：“了听，你们都下去吧。”
了听带着一众仙侍退出去，旭凤才又说道：“我只希望兄长莫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润玉笑道，“我会做出何事让自己后悔？”
旭凤握拳道：“锦觅今日没来，你是不敢让她来吧，锦觅纯真简单心无城府，自然是你说什么她便信什么。”
“你意思是我骗她？我骗她什么了？”润玉放下茶盏，燥了两分。
旭凤愤然道：“兄长既不承认，你敢和锦觅对峙么？你敢当着她的面说你没欺骗她么？我只是希望你别伤害她！”
“你又是站在什么立场对我说这些话，旭凤，你需知道她是你的嫂子，过分的关心还是收起来吧。”润玉站起身来便要出门，他没想到旭凤最终还是将对锦觅的心思说了出来，让彼此难堪。
“你私蓄魔侍，燎原君都看到了，是不是与魔界有勾连我不敢说，但是兄长，仅凭暗中与魔界中人来往这一条，你便会害了自己害了锦觅！”旭凤急踏出几步，道：“你有没有想过锦觅若是知道你利用她会有多伤心难过，那储君之位我从来都不在乎，你想要我让给你便是。”
润玉真的很想笑，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日会如此厌恶这个骄傲的弟弟，他悲悯的瞧了瞧眼前义正严辞怒发冲冠的天子骄子，忽然就真的笑了：“无妨，燎原君既有证据在手，你便去父帝面前参告，只是旭凤，有时候眼见未必为实，母神果真将你保护的很好，你真是太天真了。还有！觅儿虽然单纯，但她并不笨，我与她如何，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不劳你费心提点！”
润玉语罢再不回头，大踏步出了栖梧宫，只是刚出宫门，便见到匆匆而来的锦觅，锦觅抬头也看见了他。
“你为何会来此？”
“你为何会来此！”
两人皆是怒气冲冲同语而出，旭凤从后面赶了过来，语气急切的叫道：“锦觅！”
锦觅见之拾级而上，还没走到宫门口，就被润玉一把扯住喝道：“你跟我回去！”
润玉在听了旭凤那些话后尚无愤怒，却在见到锦觅果然来了栖梧宫后怒不可遏，拖着她一直到了一条无人的宫道，正要开口问话，却被她狠狠挣开。
“天后杀了我娘！”锦觅红了眼睛瞪向润玉。
润玉怔住，一瞬间万千情绪如波涌来，他竟捕捉不到其中一种，“你说什么？”
“我说，是天后杀了我娘！我却要嫁给你，难道大婚之时我要大礼参拜我的杀母仇人么！”锦觅瞪大的眼睛里，泪珠子不争气的滑落，她抬袖狠狠抹掉。
“是……是谁说的？”
“你不信我？”锦觅刚擦掉的眼泪又掉下来了，“是天后亲口说的，难道有假！”
“我不是不信你，觅儿你可有受伤，快让我看看。”润玉慌乱的去拉锦觅的胳膊，却被她躲开狠狠说道：“我不用你关心！”
“觅儿！对不起……怪我没保护好你。”润玉将锦觅揽进怀里，他想过天界与花界之间的恩怨纠葛，可没料到会是血仇。
“对不起有什么用！”锦觅推开润玉，两人怔怔相对。
“锦觅，哎呀你不知道天馋仙君给你带了多少好吃的。”虽然天色已晚，但连翘还是远远就认出好朋友的身影，快步奔跑过去。
“连翘。”锦觅连忙擦掉眼泪，回身接了连翘递过来的食盒。
“你……你们俩吵架了？”连翘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夜神殿下，锦觅心口有陨丹，你怎么能气她呢？哎呀不对呀，不是说新郎新娘婚前不能见面吗，你们怎么又偷偷见面了！”
“连翘说的对，觅儿，我先送你们回去吧。”润玉觉得脑子有点乱。
走到洛湘府门口，连翘想着既然都来了，不让人家进门喝口茶总归不好，哪知平时恨不得黏在润玉身上的锦觅却反手一把推开他喝道：“你走吧，我最近都不想再见到你！”
“觅儿……”润玉红了眼尾，轻轻说道：“我定会为你报仇的。”
连翘惊愣，看着润玉转身离去，问道：“锦觅，发生什么事了？”
锦觅垂眸道：“连翘，我娘亲是不是天后杀的。”
“你……你都知道了？”连翘瞬间觉得今日傍晚的风有点冷。
锦觅拉着连翘进门，嗓音低沉，“我们近期都不要出府去了，以免天后下毒手，还有，你不要同爹爹和临秀姨讲，我怕他们担心。”
是夜，锦觅调息完独自在房中呆坐，水神敲开了门。
“爹爹怎的来了？”
“觅儿哭了？”水神一进门就见到女儿红红的眼睛，“我听仙童说傍晚是夜神送你们回来的，可是夜神欺负你了？”
“没有爹爹。”锦觅转过身去，可是在爹爹面前，本来已经止住的泪水又似决堤般，她终于忍不住问道：“爹爹，为何不为娘亲报仇！”
“是谁告诉你的？”水神心惊。
“你们为何都要问是谁告诉我？难道不是为娘亲报仇更重要吗？我从小就没见过娘亲，爹爹可知我有多羡慕别人有娘亲。”
水神哀叹：“觅儿，爹爹何尝不想为你娘亲报仇雪恨，杀了天后纵然容易，可她身后之势却杀不了，拔不净，如此只会害了更多人，你娘亲让众芳主瞒下此事，便是不想你活在仇恨之中，冤冤相报，你开开心心的才是你娘亲最大的心愿。觅儿，报仇一事须得从长计议，你切莫冲动，爹爹只希望你欢喜无忧开心幸福，其他事有爹爹和夜神去做就行了，知道么？”
锦觅豁然开朗，终于能冷静下来思考，沉声道：“对啊，算起来天后是我和润玉共同的仇人，虽然他忘却前尘，不知晓自己的身世，可灭族之恨怎能抹杀，爹爹，我今天下午没想明白，还对他凶巴巴的发了好大脾气，他定会伤心。”
水神叹气一笑，抱了抱女儿说道：“只要觅儿不伤心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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