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树的寂寞（上）

说完这句话，胡同的头也抬起来，看见了一个30岁左右精英西服男正在走下楼梯。一米九以上的身高，让人担心他的头随时会磕碰到墙上，由身高加上居高临下走下楼梯带来的压迫感，让胡同喘不过气来。还有他的脸！他的脸！胡同由于震惊而失语。

无情绪的眼睛，看似平和实则面瘫的表情，散发出拒人千里的疏离感。没有错了，他就是玉玺任务遇到的前锋官，还有上次任务的接头人！胡同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为什么会这样？信息量太大，胡同大脑暂时宕机。

大老板走下楼梯，站到发呆的胡同面前。胡同盯着大老板的眼睛，两人对视着，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最后是大老板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他伸出手，捏了一下胡同的腮帮子。胡同一下清醒过来，噔噔噔往后连退三步，站稳了，然后才用结巴到颤抖的声音，底气不足地问：“你.....就是我任务里遇到的人？”

大老板还是用平静无情绪的声音回答：“对，就是我。”手一伸，示意坐下说话。胡同僵硬地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大老板的头发也是披肩，只不过他精心全部往后梳，将英朗的脸庞全部露出来，雄性魅力展露无遗。胡同不禁有些自惭形愧，才发现自己额前的留海很多余。

大老板坐下后一语不发，只是用眼神打量着胡同，看得胡同心里发毛。正在忐忑，大老板说话了：“我姓高，叫高劲。”胡同下意识“嗯”了一声。大老板又说：“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问题，我今天都可以回答你，毕竟你是重要的项目参与者。由于工作的特殊性，你的心情必须要照顾到，不能让你闹情绪。”

所以私下请我吃饭也是公事公办的一部分吗？胡同心里暗暗猜测着。不等他心里想好怎么接话，大老板高劲已经站起身：“先吃饭，边吃边说。”

然后胡同急忙也站起，跟着他身后走向另一个厅。隔壁是一个雅致的餐厅，桌前有大大的落地窗。落座以后，胡同才发觉刚才自己怎么那么听话？完全像大灰狼面前的小白兔，有点唯唯诺诺。我这是怎么了？一定是被刚才大老板释放出的王霸之气压制了，一定是的！真没出息，没见过世面的小城青年就是在土豪面前硬气不了，悲哀呀。

坐下不一会，厨房阿姨就端上来一盘盘热菜，看来是掐着时间的。胡同不好意思先拿筷子，只好低头观察菜，发现这几个菜有荤有素，极尽精致，无一例外都比较清淡，没有那种红烧酱油色和红彤彤的川菜色，基本都是食材的本色，看着就赏心悦目，让人很有食欲。

厨娘开了一瓶红酒，高劲问胡同：“能喝酒吗？”胡同不想被看扁，就说：“可以喝一杯”。于是厨娘给胡同面前倒了小半杯。

高劲拿起杯子，说：“你随意，我不喜欢劝酒。”然后自顾喝了一口。见他如此不拘小节，胡同也放松了一些，先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菜，果然和预想的一样美味。连吃几个菜，各个都口味上乘，甚至在外面下馆子从来没有吃到过的，大呼快哉。

对面的高劲，慢条斯理地吃了几口菜，喝了几口酒，一直用视线笼罩着他。胡同终于后知后觉地停嘴，然后喝了一口红酒，再抽了一张餐巾纸擦擦嘴，轻咳一声，进入正题：“我可以提问了吗？”

高劲微微点头，“问吧。”

胡同组织了一下语言，问到：“你是不是李德全说的那个命格特殊的人？”“是。李德全还说我是他终身的研究课题。”

胡同：“你真的一生不能离开邢州？你信？”“我信。”

胡同：“你家这么有钱，就算不能离开邢州，一辈子在这里生活，物质上也不会有什么欠缺，为何你要冒险，回到过去玩？”“过去比较好玩。现世的邢州对我已经没有任何新鲜感。”

胡同：“现世你不能走出邢州，否则会出事，但是回到过去就不受限制？你至少去过华阴，去过大都？”“是的。”

胡同：“其实，你才是穿越第一人，对吧？”“是。”

胡同：“一组开展项目多久了？活人穿越做了多久？”“一组设备已经运行一年，活人穿越试验做了半年多。”

胡同：“在你之前的活人试验都失败了吗？”“是。”

胡同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他一入职就可以直接进行穿越，之前累积的大量失败经验，原来大多都是一组来完成的。

胡同还是不明白：“你为何要冒这种险？”当初胡同就是穷疯了孤注一掷，才会甘愿冒险，眼前的人什么都不缺，简直是他仰望不可及的存在，是什么促使他拿自己的命不当数，以身犯险？

高劲手里端着酒杯，深深地凝望着胡同，轻声说：“你不会明白的。”

是呀，我完全理解不了，这大约就是富人的游戏，普通的刺激已经不能满足，只有这种完全未知，不能掌控，不能暂停，不能存档的游戏才能让他找回存在感吗？

胡同感到问不下去了，必须暂停一下，大脑处理一下信息，整理整理思路。于是他又大吃大喝起来，高劲也不说话，也不急不忙的吃着，不时喝一小口酒。

等厨娘给高劲斟第三次酒，胡同终于吃饱了。他把自己面前剩余的一点红酒一饮而尽，抽一张纸巾擦着嘴，心里在想着，该说些什么话，来尽快结束这见鬼的晚餐。

还在想着呢，高劲说话了：“晚饭后你有什么安排吗？没有的话，我可以带你参观一下一组。”胡同一怔，迟疑了几秒，这几秒钟内，强烈的好奇心两三脚把刚才的想法踩踩踩，踩到不能翻身。

胡同矜持地同意了，反正晚上也没什么事。于是高劲又随便吃了几口，就结束了晚餐。两人从餐厅起身移步到了客厅，姚主任手里提着一个好看的盒子递过来，高劲接过盒子，转交给胡同：“这是你喜欢吃的杏仁饼，带回家去吧。”

胡同连忙双手接过：“这太不好意思了。”才怪，有不要钱的食物，胡同从来不会虚情假意推辞的。

两人走出大门，门口已经停了一台宽大的奔驰。自从奔驰商标被日本人收购，近十年来的新车型风格日趋活泼，深受亚洲消费者喜爱。胡同感觉这车型有点低调，不符合高劲大富豪的身份，再一想就理解了，他反正只能在本地打转转，车再好也只有这一个小地方的人能看到，实在没有必要显摆。

开车的司机就是见过的那两个外国人之一，另外还有一台黑车也跟在后面启动了，胡同敢打赌是另一个外国人在尾随，显然这两人就是保镖，特殊职业无疑。

两台车一前一后，疾驶入来到一个工业园区，这里胡同知道，里面有几家电子厂，组装数码产品的。

有一个院子，门口没有厂名，院内也没有霓虹灯招牌，胡同一看就知道是从事神秘事业的。

进院子停车，高劲和胡同下车来，步行走向一个高大厂房的入口。看那厂房的高度和宽度，胡同觉得在里面生产汽车都够了。

入口有两个人迎出来，看白大褂，胡同知道这是李组长的同类。还好这两个亚裔面孔的人看上去很正常，不像李组长，有强烈的科学怪人既视感。走进铁门里，厂房地面很干净，可是空空荡荡，离好远的地方才有一两处金属的不知道啥用途的棚屋。

一行人的脚步声回响在厂房，走近棚屋，胡同立刻明白了，这其实是电梯入口。电梯里很宽敞，一群大男人走进去，一点也不嫌拥挤。胡同猜测这是人用电梯，那么另外一个棚屋的电梯肯定是货用电梯，只会更大。

电梯下降了一会，打开门，进入了一个和高德公司负三层很像的一个空间，也有少数人员在加班，但是这里面积至少大了一倍。走过一道道玻璃门，前面出现了显然是办公区的地方。

高劲扯了一下胡同，让他东张西望的脑袋转向前方。前面办公区入口做了一个类似照壁的黑色墙，上面贴着不大的金属片，组成了一排低调内敛的广告字：

“四维导航研究项目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