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局卷 放虎归山

“心慈手软？难道本宫会不知打蛇不死反被蛇咬的道理。”青桐抬眼看她，反问道。

“那您——？”

青桐冷嗤一声，道：“原就是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她肃下神色，目光冷凝地盯着自己手腕上的玉镯，寒声问着弦心：“你觉得，对后妃来说，面子靠宠爱，里子是权柄？”

弦心迟疑地点了点头，道：“奴婢浅见，的确是这么想的。”

“大错特错！”青桐冷冷驳斥，她寒声道：“本宫如果也同你这样想，那本宫迟早要落得一个和当年景仁宫相差无几的下场。”

弦心一惊，慌忙福身请罪道：“都是奴婢愚昧，不该胡言乱语。主儿万事自有裁决，本不该有奴婢多嘴的道理。主儿尽管着惩罚奴婢就是，万不可作此不祥之语啊！”先帝景仁宫最后输得一败涂地，成了人人耻笑的弃妇，也正因为如此，自家主儿和懿主儿才会以堂堂后族嫡出之女的出身却只能为人侧室。

青桐瞥她一眼，一边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直起身来说话，一边道：“怕什么？嫌这话不祥？这六宫里最少也有八九成的嫔妃每天都在私底下偷偷地怨怼辱骂本宫，盼望诅咒着本宫会同本宫的姑母一样被皇上弃如敝屣，而且这一日要来的越早越好。”

弦心蹙眉道：“主儿别将那起子人的话放在心上。”

“真要放在心上，早就气死了。”青桐挑眉一笑，轻嗤道：“本宫只是要告诉你，或咒或骂，用嘴说出来的怨恨是这世上最不顶用的手段，别看诬陷的话得从嘴里说出来，可捉贼都要拿脏，真想坐实了还得勤勤恳恳地先去罗织罪名、编造罪证。你瞧瞧后宫里那群恨着本宫的女人，个个怨妒于心，面目可憎，在本宫身后时恨不得张牙舞爪地化出鬼影子来把本宫给生吞活剥了，可本宫一转过身去会教本宫瞧见的，也只都是满脸的笑颜如花、恭顺谄媚。细想想，一群可怜虫罢了。”

弦心摇了摇头，道：“她们自然都不过是笑话儿，绝无可能是主儿的对手，便是慧贵妃那样的跋扈、嘉贵人那样的阴毒，也色色躲不开主儿的眼睛，翻不出您的手掌心去，不过平时想起拿来说嘴逗一乐罢了。正因如此，主儿就更不能拿自己比着景仁宫老主子啊。您好歹还有四阿哥呢。”

提起儿子，青桐的面色不由自主地柔和了不少，她温声道：“正是为着他呢。所以本宫才不能照你说得那样做。”

弦心晓得青桐心里自有一杆秤在，却实在不明白自己刚刚所言错在何处，故而低声问道：“请主儿明示，奴婢想着权势和宠爱都握在手里自然是最稳当的，可宠爱到底比不上权势更可靠，所以得了里子比得了面子更要紧些。”

青桐唇角一勾，道：“你说的对也不对。”

弦心疑惑地望着青桐。

青桐反问道：“今日你所说的权势指的是六宫大权，统领后妃，对吗？”

弦心微微颔首。

青桐笑了，又问道：“你是不是想着——这可是中宫皇后，母仪天下之人才能握住的权柄，也只有手里牢牢握着宫权的皇后才是名副其实的主子娘娘。主子，主子，做不了主的算什么主子娘娘，皇后又算哪门子皇后？”

弦心心里想的，差不多也就是如此，所以还是点了点头。

青桐忍俊不禁，彻底笑出声来，旋即止住轻轻咳着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所以你觉着本宫此局大获全胜，大可借此乘胜追击杀得皇后片甲不留，是吗？”

弦心迟疑地怯怯问道：“难不成您要放虎归山吗？”

青桐闻言收了笑意，肃着神色紧盯着弦心的眼睛道：“这头虎何曾落在本宫手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