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局卷 噩梦终了

丹福听了，先是侧身瞧着弦心愣了一愣，旋即转头看向青桐这个真正能做主的人，征询问道：“主儿？”

却见青桐凝眉望着弦心，疑惑道：“关外的风味？”她若有所思地喃喃道：“虽也不是不行，但——”

丹福一时间没明白青桐和弦心在打什么哑谜，只从菜式上来考虑，心下却略有些着急起来，她道：“芥末墩儿、酸汤子再加上糜儿酒，本就是关外的口味了，再加上还有一味热锅子在，若再配上猪皮冻和老虎酱，占了桌上的一半儿，和苏造菜的口味可合不上了，总看起来也像是冬日的膳食。”她劝青桐道：“主儿，您又不是不知道。皇上最爱江南风味，不怎么爱吃关外的老菜，且又注重养生，从来只吃时令菜。今儿皇上又动了怒，若是您再备下这一桌，岂不显得您故意同他作对嘛。平白惹这一回闲气，何苦来。”

青桐还未说什么，弦心闻言却抿唇一笑，提点丹福道：“别胡说，关外的风味老菜那可是旧俗，皇上最是崇古敬先的，怎么会不爱。”她压低了声音，凑近丹福道：“顶好你等会儿领着人摆膳的时候，换上内务府那套新发的满绣秋装。那满绣可也是旧俗，到时旧俗碰见旧俗的，皇上瞧见了，十有八九必能想起长春宫的贤德来。”

贤德？丹福抽了抽嘴角，眼角瞥了一瞬西稍间放下的帷幕，心道：只要莲心还躺在那里，再加上毓瑚姑姑到时将三公主的话一回禀，皇上恐怕三年五载都想不起长春宫的贤德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不必了。”青桐开口了，她冷眼瞧着弦心和丹福琢磨着给皇帝对长春宫的怒火上再加点油，细细思量过后却还是觉得并无必要。

“太后前些日子刚因为这件事给皇后寻了晦气，皇上也已经给过皇后脸色瞧了。你们行事再小心，也难免落个旧事重提的刻意。这世上，没有一笔账算上两回的道理，至少，在皇上心里，没有由咱们来算的道理。”青桐望着弦心道：“本宫知道你想为莲心出口气，但依着莲心的性子和忠心，你这么给皇后下绊子也未必能教她心里快活些。对于莲心来说，只要能换的王钦不得好死，今日种种豪赌就已经是大获全胜。为了她以后考虑，此事她也只能追究到王钦为止了。她还是要回到皇后身边去的。”

弦心面色略有不甘，但细细想过青桐所言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家主儿考虑得更为周到。莲心如果不能得一个提前出宫的恩典，那最好的去处还是回到皇后那里去。毕竟今日由承乾宫出头这件事，对于莲心这个长春宫大宫女来说，身份处境便已然尴尬，而王钦死后，若是莲心就此顺势留在了承乾宫，一项背主的叛徒名声恐怕就会实打实地钉在莲心身上一辈子；而其他的地方——

莲心去不了。她必须回长春宫去，她只能回长春宫去。

这桩婚事是皇后赐给莲心的，而皇后是莲心的主子，所以莲心越不幸越痛苦，面上就要对皇后越恭谨越忠心，否则便是怨望，便是心底衔恨于皇后......

弦心想得愈明白，便愈发为莲心觉得悲哀，她强压下胸口那股不平之气，无可奈何地对着青桐道：“主儿思虑周详，原是奴婢想左了。”她垂眸道：“莲心总还有以后的日子要过呢。”

青桐的声音冷酷而平静，她肃声道：“紫禁城就是这么一个地方，莲心只能继续熬着。”所有人都得熬着，才能把日子在这紫禁城里再过下去。

弦心无力地长叹了一口气。

丹福听了半晌，心底亦是叹息，面上却劝解弦心道：“姐姐不要太伤怀。好歹，王钦死了。于莲心姑娘来说，总归这场噩梦算是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