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局卷 居安思危

这番话倒是说得合情合理。

　　至少挺合皇帝的情理。

　　在他看来，青桐再如何善良，对待自己的“仇人”也不该有什么怜悯之心，否则便近乎于伪了。

　　――只因他自己，就是一个睚眦必报之人。

　　青桐与他相伴多年，自然知道该如何掌握这其中的分寸。皇帝素来信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果然青桐话中有为自身考虑之意，他反倒深信不疑了。

　　“也是。到底是皇后的人，在你这里出了事，终究不美。”说到这里，皇帝略皱了皱眉道：“皇后重规矩，从前倒是个好处，如今却是个麻烦事了。”

　　自从永琏病后，皇后唯恐有人冒犯她中宫的尊严，行止失措之处，皇帝是看在眼里的。

　　青桐笑笑没吭声。之前她已经给长春宫上过一次眼药了，剑指素练从而让莲心脱身。于皇后本人，短时间内她最好不要再说什么，言多必失从来是至理名言。

　　皇帝见青桐不语，也只当她是想彻底避嫌，便重新阖上双目，也不再说话。

　　二人之间又沉默了下来。

　　直到外间的齐汝和江与彬各自诊治好了海兰和莲心，被李玉引着带进了内殿。

　　“微臣给皇上、贵妃娘娘请安。”

　　“微臣给皇上、贵妃娘娘请安。”

　　一老一少两个太医，一进内殿便下跪请安。李玉则上前几步，对着皇帝道：“皇上，齐太医已经给愉主儿诊好脉开了药方子，茕岚姑娘已派人去煎药了；莲心那边，江太医也已经给她包扎好了。”

　　皇帝略点了点头，却并不叫起。

　　李玉愣住了，跪着的齐汝和江与彬也瞬间一凛，不晓得自己又犯了哪路忌讳？

　　青桐却知道，皇帝不过是被今天发生这些事情给弄得心烦，又无端见了血觉得晦气，故而心火一上来就见谁都不痛快罢了。

　　她笑了一笑出面解围，对还跪着的两个人道：“二位太医都请起来吧。”她回捏了捏皇帝握着她的手，轻声劝道：“跪着回话既不方便，也叫他们胆战心惊的。”

　　青桐开口求情，皇帝也觉着为难两个太医大没意思，便从善如流地道：“没听见贵妃的话？――都起来吧。”

　　“是。微臣谢恩。”

　　江与彬年轻，从今早上到现在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经刚才那一跪一吓，腿上便有些使不上力气；而一旁的齐汝虽然年纪上来了，却是“久经沙场”，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他不动声色的暗地里托了江与彬一把。而手肘一受力，江与彬便顺势站了起来。他朝着齐汝微微一点头，以示感激。

齐汝也颇为随和善意地回以微笑。

　　皇帝心烦气燥的，自然没管他们，青桐却恰好将他们的眉眼官司收入眼底。

　　她何等聪明，一眼就看明白了齐汝这顺手一帮的小心思，心底颇玩味的想道：眼见这太医院也不好混了啊。齐汝何等受太后和皇帝的信重，现在也要拉帮结派、施恩后辈备个退路了。他倒是会挑，整个太医院里也的确就江与彬将来能搏出点前程了。江与彬的医术、心性、处事都不差，又有分寸，显见是个能善终的……啧，齐汝还真是个老狐狸，居安而思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