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李寻欢16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李寻欢想到表妹甩袖而去之前的最后一句决绝的话，碧落黄泉，不想再见，已是天人永别。

诗音，你怎么可以对你自己这么狠呢？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狠呢？诗音，都是表哥错了，都是表哥毁了你……

表哥知道错了，你睁开眼睛看看表哥好不好？你要是醒过来，表哥就任你打，任你罚，表哥娶你为妻好不好？

表哥都是骗你的，你别伤心啊！你不要哭，好不好？你哭得表哥好心疼！

龙啸云如何能相信，昨日还鲜活地漠视他的林姑娘，怎么今日就变成了尸体，生死永隔呢？！

龙啸云后悔了，万分后悔，他宁可她嫁给李寻欢，他可以躲在角落里默默守护着她，也绝不愿意看见她死去！

代枝昨夜醒来的时候，大火已经灭了，她发现自己身处离冷香小筑蛮远的一间厢房里，身边放着小姐留给她的首饰盒和银票，以及一首诗……

小姐的遗笔只留下了宋代陆游的一首《卜算子·咏梅》: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这说的不就是小姐吗？！

她家小姐清丽高贵，她家小姐温柔善良，她家小姐如诗如画，她家小姐是这世界里最好的人！

可凭什么到最后落得这般下场是她家小姐？凭什么最后不得好死的人是她家小姐，而不是李寻欢？！

都说哀莫大于心死。小姐活活被烧死，最终绝望地死去，这得多痛啊！

难怪小姐昨日那么反常，是那时就存了死志吗？

代枝的眼泪不住地往下掉，她家小姐最怕疼了，这烈火焚身的痛，她宁可替小姐去受，也不希望那具冷冰冰的、不会说话的尸体是小姐啊！

代枝一时怒起，速疾地跑到厨房里去寻了把锋利的菜刀，磨刀霍霍向负心人。

“李寻欢，浪子情薄，都是你逼死了小姐！”

李寻欢也不躲，任凭代枝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李寻欢是个强壮身长的男子，代枝是个娇小的姑娘。代枝还得稍稍踮起脚尖，才能把菜刀安在李寻欢脖颈上。

李伯呵叱道:“代枝，你在干什么？少爷是主子，你是个丫鬟，你怎么能乱了尊卑？把刀架在少爷脖子上呢？快把刀放下。”

“不！我不！我的主子是小姐，不是李寻欢。”代枝倔强道，“李伯，你知不知道就是这个被你喊作少爷的人做了什么？！他李寻欢三心二意，流连青楼。我家小姐寻上门去，反而被他狠狠羞辱了一番。小姐心灰意冷，回来当夜就干了傻事……”

“这……怎么可能？”

李伯是看着李寻欢长大的，如何能不清楚李寻欢的性情？少爷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呢？李伯难以相信。

李寻欢却是身体僵硬，保持默认态度，只问了一句:“诗音她……有留下什么遗书么？”

“遗书？”

代枝勾嘴嘲弄地一笑，讽刺道，“妾有容华君不省，花无恩爱犹相并，花却有情人薄幸……你若无情我便休……字字泣血……小姐在梅香楼里跟你讲的话，哪一句不都是最后的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