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化生

【第四回】

断桥之上，阴雨蒙蒙。断桥之下，烟波清冷。

雨线落下，织成密密的一张情网，紫宣身着宽大的紫色华服，迎风而立。

他手握一把油纸伞，雨珠如泪珠般滴溜溜顺着伞的边沿淌下，他伫立在雨里，寸步不离。

又做那个梦了，他知道，这个真实无比却又万般莫可奈何的梦。

他在梦里等一个人，等一个大概永远也等不到的人，风霜雨雪，都不会回来的人。

他看不清楚她的模样，记不得她的名字，可是心底的痛却是那么真实，他记得她手心的温度，记得她泪水的滚烫。

只是梦中所有，梦醒之后，烟消云散，不曾出现。

蓦地睁开眼睛，紫宣轻拂去额上薄汗，又做那个梦了，这千年来总是能梦见一个女子，瞧不清模样的女子，她粉衣温婉，浅笑盈盈，轻柔唤他，“相公。”

白夭夭迷迷瞪瞪睁开眼睛，就看见紫宣已经坐了起来，不由哼哧哼哧爬上锦被，又爬到他的面前，盘成蚊香状，抬起头摇摆着尾巴。

白夭夭紫宣，你做噩梦了吗？还是蚊子太多了你睡不着？那晚上我帮你逮蚊子，你好好睡一觉吧。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紫宣被手边的麻痒感惊醒，他摸了摸身边小白蛇的脑袋，微微笑了笑，

紫宣小白，快睡吧，我没事。

说着，他便缓缓躺下，将小白蛇圈进怀里，闭上眼睛

紫宣蚊子惊扰不了我的睡眠，记好了，千万别为了我杀生。

蜷缩在紫宣怀里的白夭夭，蛇形的她眼中溢满泪水，可是这一切紫宣都不知道。

听着他坚实的心跳，她的心中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既然这一生已经重来，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并不是梦，那么，就永远在紫宣身边做一条小白蛇吧。

这样，小白蛇不会闯祸，也不会拖累紫宣。就这样一直陪伴着他，陪他成仙，就够了。

她闭上眼睛，却不知道在自己下定决心的时候，身上已发生了些许变化。那个在她脑袋上的桃花印记，已经由花骨朵变成了一朵娇艳无比的潋滟桃花。

而某个在她身上蜗居的系统，也在她熟睡时悄咪咪改造她的灵珠，并将之淬炼，将里面的妖气尽数转换为精纯的仙力。

不知不觉中一睡成仙，怕是想也不敢想的奇遇，而这一切，身为当事人的白夭夭并不知情。

她也不知道在她的身上，有一根粗壮而隐形的金手指。

翌日，一觉醒来，身旁早已没有了紫宣的身影。白夭夭错愕的从榻上爬起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化作了人形，就这么大大咧咧睡在紫宣的床上。

那么，紫宣到底是知道了吗？想来也是不知道的，白夭夭在心里安慰自己，不然他肯定会问的。

正这样想着，忽然一柄散发凛冽寒气的长剑朝着她飞了过来，白夭夭一怔，身体的速度快于脑袋，纤纤素手抬起，二指一并便稳稳夹住了剑尖。

她坐在床榻上，粉衣潋滟，面若朝霞，周身灵气逼人，身上的仙力在她出手时完全展现。

仙鹤你……

小白我……

白夭夭和来人同时错愕开口，白夭夭是因为发现了身上的变化，她以前总想成仙，继而想成为真正的人，却总是求而不得。然而不过一夕之间，竟然打破禁止，顺利踏入仙途。

当初求不得的东西，如今竟轻易得到，这种感觉，悲喜交加。

来人则是察觉到一丝异样气息，不由提剑上前，想要看看何方神圣。却不想，真的被误打误撞，遇上一位上界仙子。

她原本只是一只颇有慧根的仙鹤，经受指点，修炼了五百年才修成人形。紫宣的师傅青帝看她温慧可人，聪明伶俐，便收进九奚山结个善缘。

仙鹤仙子恕罪，仙鹤知罪。

小白不！不行，我得走，我不能呆在这里了。

小白对，我得走，我不能留在这里了，我要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