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呢

其实肖战是难过的。

为什么难过，他说不上来。自己要以什么样的身份拜访他的父母呢？同事，朋友，还是私交甚好的大哥哥？无论哪种都让肖战的心中升起浓重的愧疚和失望。王母要是知道自己方才亲切相邀的人竟然是儿子的前男友，又会作何感想呢，也许良好的素质不会让她当场下逐客令，但……肖战闭了闭眼睛，一想到她可能的横眉冷对，就觉得一切都残酷极了。

“哎。”王一博抬手在肖战心事重重的脸前晃了晃，“想什么这么出神。”

“没、没什么。”肖战肩头微颤了一下，眼神躲闪着端起手边的玻璃杯，扬起时才发现，里面已经没有水了。

他尴尬地放下，屋内忽然凝固的空气让他想要短暂逃离，他站起身笑着说去添水，在经过王一博的瞬间，手腕却忽地被握住了。

肖战感到自己的身体刹那间从头发丝僵到了脚跟。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甚至连毫不在意的转过头问询的勇气都没有。没有骨气的心跳疯狂地跳动着，他恨自己竟然一点也不想离开腕间的禁锢。王一博略有些冰凉的手指压在他手臂内侧敏感的皮肤上，陌生又熟悉的触感让他顷刻间丧失了思考能力。

“我们谈谈吧。”

即使肖战没有转头，他也能感受到，王一博并没有看他。他永远不会像从前一样紧抿着唇线用坚定的神情望向自己了吧。肖战忽然这样想着。

可火把明明是我自己浇灭的，没剩一点火星。我把任何一分燎原的隐患都消灭了，我想我至少应该因此而感到一丝庆幸，可结果是什么呢……三年来，我快要忘了快乐是什么滋味。我只是朝我认为正确的道路上走了一步，却好像错了一百步……直到后来我不想去追究任何是非了，因为……一切都过去了。

“谈什么呀，剧本吗？”肖战最终轻轻挣开了王一博的手，故作轻松的声音碎在无名的沉重气氛里。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王一博朝他站起身，语气里有几分执着。

“我们……没什么可谈的了。”肖战强迫自己转过脸朝向他，尽管他怕自己强撑的释然下一秒就会在王一博炽热的眸光中无所遁形。但他必须赌，赌他们两个人都在向前看，赌他们都准备好了与对方无关的未来。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呢。”

肖战闻言，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发了抖。有酸涩的液体在眼底脆弱的泪腺间横冲直撞，但他必须要阻拦，它们是毫无意义的，甚至会让事情变得不可逆转。肖战想，为什么自己在拒绝他方面的演技总是这样拙劣，就像现在，肖战眼前模糊一片，出口却没一个字眼不在划清界限。

“一博，给彼此留一点体面吧。”

肖战开始感谢刚才失焦的双眼了，这让他敢于直视王一博的眼睛，那里面蕴含的东西可真多啊，那么模糊，却又……那样清晰。

在下一句拒绝还未脱出口之前，肖战毫无防备地撞进了一个温暖而有力的怀里。

脑中酝酿的所有说辞被一瞬之间碾碎在两个胸膛的缝隙里。肖战本能地想要推拒，却被紧紧地按在双臂间，他无力地垂下胳膊。在王一博看不见的角度，眼泪像是终于获得了赦免般决堤。

他以为这么多年过去，自己早就忘记流泪的感觉了。眼泪好像是成年人的敏感话题，它意味着情感的剥离，肖战在无数个哭着惊醒的梦魇里锻炼对王一博的情感抽离，却在现在如此轻易地溃不成军。

“王一博，放过我吧，放过我们。”肖战的尾音不可抑制地带了哭腔。

“战哥…放过你，谁来放过我。”王一博哽咽了。

“我们结束了，一博，我们从三年前就结束了，不是吗？你明知道我们没可能再回到过去，又何必再这样……一博，都过去了，我们，所有……”肖战说到最后句子都说不全了，他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好像这样就能逼退喷涌而出的痛苦泪水一样。

“肖战，凭什么开始与结束，都是你来做主。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爱与不爱对你来说就那么轻而易举吗，还是……你从来就没有爱过。”

肖战已经没有反驳的力气了，他感觉自己整颗心被浸在冰水里，彻骨的冷意把他所有的盔甲都冻裂了，他忽然就释然了。你看啊，他连令自己在无数个夜晚辗转难眠的爱意的信任都动摇了，还谈什么未来呢，我们……也许连过去都要失去了。

“一博…这些，都不重要了。”肖战一根一根地掰开王一博紧抱着他的手指，“我们，结束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