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

清熙元年五月，皇帝要纳妃的消息早已传遍了紫禁城。人人都在纳罕传说中的那段格格阿哥的佳话不过如此，宸妃的盛宠也不知能持续多久。

皇帝对这件事情不上心，元、宸二妃更是不必提。这可忙坏了内务府，封号拟定和宫殿安排诸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只怪帝王心思实难揣测。

索性忙活了大半个月，终于是把事情定了下来，这些新人也陆续入了宫。

其中以马佳·贺昭风头最胜，本就是礼部尚书的嫡女，又是个自小就被栽培的，容貌也比他人好上几分，便封了嫔，赐了“佳”字，入主长春宫。

其次便是太后一族礼部侍郎的独女，珂里叶特·晚欢，原就是个性子安静的，封了贵人，赐了“宜”字，入了元妃的景仁宫。

博尔济吉特·殷墨，封了贵人，入了长春宫偏殿。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汉军旗的。一个是温将军的嫡女，长姬，自小是被宠惯了的，封了常在，赐了“丽”字，入钟粹宫偏殿。

还有一位是顾长欢，如今不过十四岁，也是入宫的五位妃嫔中最小的一位，封了常在，永琪特意择了她入长乐宫，为的是与小燕子作伴。

……

小燕子听闻了这个消息却只是沉默，永琪也许久没有去长乐宫了，许是觉得自己对不住小燕子，违背了诺言。于是奇珍异宝什么的不断的往长乐宫送，惹得众人红了眼。可小燕子却不在意这些，只选了些贵重的出来，其余的都叫存库房里去，再不值钱的，便赏了下人。

织月“明儿个新秀入宫，是要来拜见您和元妃娘娘的。”

织月为小燕子脱去繁杂的发饰，换上舒适的里衣，轻言道。

小燕子“本宫知道。”

小燕子闭上眼睛，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

织月“皇上的意思是，咱们长乐宫更宽敞些，让元妃明儿个来长乐宫，同娘娘一道受拜。”

小燕子“来长乐宫？”

小燕子睁开眼睛，笑意却是不达眼底。

小燕子“元妃怎会屈尊来本宫这儿，左右她进宫早，也有皇子傍身。”

织月“那她也不敢违背皇命啊。”

织月的声音又低了几分。

织月“听说那日皇帝从景阳宫出来便面色不虞，可惜景阳宫口风实在紧，什么也打探不来。”

小燕子“本宫何时让你去打探这些了？”

小燕子的眉头拧了拧，她可不想让永琪觉得自己变了，变得与那些女人一个样了。

织月闻言，神色暗了暗。

织月“是奴婢不好。”

小燕子“罢了，罢了。”

小燕子缓缓起身，转头看着她，目光里带着几分探究。

小燕子“皇帝的眼线四处都是，你最好也不要耍小聪明，本宫和你是一条船上的。”

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小燕子又道。

小燕子“得了，退下吧，本宫也乏了。”

……

翌日晨起，小燕子由人伺候着梳妆更衣。今日她穿了暗紫色的衣裳，上面绣着繁复的暗纹。发上是冰凉的珠翠，更是特意选了永琪赐下的白玉手串，成色极为难得。

她静静的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从前她是不喜欢这么打扮自己的，尤其是这暗紫色的衣裳，显得人看起来多了几分深沉的心思来。

……

巧玉“娘娘，新入宫的小主都来了，如今只等着元妃了。”

小燕子听言，却是心里一颤。

该来的总得来的。曾经一双人的承诺注定是个泡影。自问她小燕子这些年心思变了许多，等到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她却还是忍不住感到悲哀。

小燕子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浮现出姜芮的脸来，她记得他曾说过：“你若想帮他，你便只能回到他的身边，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

巧玉“娘娘？”

巧玉的声音把小燕子从思绪里拉了回来。

小燕子“知道了。”

小燕子低头把玩着手串，白玉触手生温。

小燕子“等等元妃又何妨。”

……

“嫔妾给宸妃娘娘请安。”

众人见小燕子缓缓而入，皆收起了苦坐许久的懈怠和不满，端端正正的行了礼。

小燕子“元妃如今还没有到，诸位妹妹且先歇着吧。”

小燕子扫过那五人，眼底神色变幻不明。

“谢宸妃娘娘。”

众人复又行礼，方才敢坐下。

小燕子“派人去瞧瞧元妃，现在还没来，许是路上耽搁了。”

小燕子唤了织月来，淡淡吩咐道。织月应了一声便去了，小燕子复又看向众人，那四人神色皆是恭敬，却只有丽常在稍有不豫。小燕子索性不去看她，偏头却见顾长欢正看着自己，见小燕子注意到了她，也不躲，只是甜甜的笑着。

小燕子一怔，又向别处看去。这时候便听得小邓子唱道。

小邓子“元妃娘娘到！”

那五人又是一激灵，连忙站起身来行礼。

小燕子也站了起来，和欣荣互相行了平礼。

索绰罗·欣荣“本宫来晚了。”

欣荣脸上是和善的笑。

索绰罗·欣荣“该罚，诸位妹妹久等了。”

小燕子“可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小燕子貌似关心的问道。

索绰罗·欣荣“不过是抬轿子的那帮奴才出了些岔子。”

欣荣仍是挂着笑意，心底却骂了那帮奴才一万遍。从景仁宫到长乐宫本就不近，今日那轿子更是出了问题，让她不得不走了过来。还好赶上了，若是耽搁了，不知这些新人该怎么看她。

小燕子笑了笑，待众人落座，才道。

小燕子“那些奴才也不是有意为之，今日大好的日子，姐姐莫要怪罪他们了。”

这句话让欣荣刚平复下来的心又燃起了怒火，自己本就没有说要怪罪，却让小燕子抢了先，在新人面前博了善良的好印象，仿佛她欣荣私底下就是斤斤计较的小人。一时间她竟一时语塞，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索绰罗·欣荣“本宫本就没有要怪罪的意思，妹妹多虑了。”

小燕子不可置否的笑笑。心底却暗暗的纳罕朱公公办事真是一如既往的利索，不仅弄坏了元妃的轿子，还不露一点儿破绽。

随后便是该五位嫔妃向元、宸二妃行大礼了，一套规矩做下来，繁复的很。

索绰罗·欣荣“诸位妹妹日后该同心同德，共同侍奉皇上。”

欣荣首先开口嘱咐，倒是叫人觉得她的地位比小燕子高了些。

小燕子“姐姐说的是。”

小燕子又审视了众人一遍，脸上没有丝毫不快。众人见了，也恭敬的低下了头。

索绰罗·欣荣“今日诸位妹妹也累了。”

元妃扫了一眼众人，目光定在佳嫔身上。

索绰罗·欣荣“贺昭妹妹，长春宫与本宫的景仁宫不过数步，不如随本宫一同回去吧。”

那马佳氏自然喜不自胜，父亲千叮咛万嘱咐自己到了宫里要好好追随元妃，正苦着不知何时开口，元妃却抢先抛出了橄榄枝。贺昭行了一礼，颇为谦卑恭顺。

马佳·贺昭“臣妾遵旨。”

众人又向元、宸二妃行了礼，这才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