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露觉得,他将花生桂圆红枣全都洒在地上的举动,或许不是怕硌着她,而是他近乎苛刻的审美不允许。
明明是西式的席梦思,却铺着大红色的鸳鸯被,撒着传统的喜庆物。
明明整个家里的人住在一处园林里,穿的却都是洋装西服。
混乱。
有种张冠李戴的感觉,极不协调。
就像他们的关系一样。
她很清醒,但她出不来。
她不像他,因为初见时穿了件洋装便对她没印象。
当她知道他的身世后,她便很好奇。或许也是出于好奇那朱红色的宫墙内到底演绎过什么样的故事,她很想见见他,很想接近他。
当她福身,说完那一声玉少爷,他的名字在她的心头已经挥之不去了。
花园偶遇后的那一晚,她便做了梦。
很羞耻,也很真实。
他抱着她,占有她,以蛮力,以温情。
醒来后,她就在想,她应该怎么做,才能接近他呢,才能让他为自己痴狂呢。
勾引。
没有什么比勾引吸引更直接的事情了。
她将自己为数不多的洋装锁在箱子里,又差人做了几身新的旗袍,什么款式都有。
她很想亲口问问他喜不喜欢,但还是决定欲说还休最好。
更何况,从他的眼神里,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真可怕,一个贞洁的女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那些四书五经,那些列女传女德她都是读过的呀。
她真害怕有一天她会被无情的士兵拖出去游街示众。
慢一些。她娇声说。
他用那云霞五彩帔肩捆住她纤细的手腕,绑在床头的栏上。
她觉得手腕很疼,可又觉得很兴奋。
越疼越欢愉,越疼越兴奋。
这是润玉带给她的感觉。
新的时代来临了,在情爱的问题上,会不会也迎来一个崭新的答案呢。
她很想大声尖叫,她很想放肆。
但新郎官走了,新房里就只有一个新娘子。
她必须忍住,必须假装这夜里孤寒清冷,除了新娘被新郎弃之一边的悲伤叹息,一点动静都不会有。
他掐着她的腰,戏弄她酥痒的肌肤,逗弄她支离破碎的感官。
你不该来。她又说。
引火自焚,她却未必同他一起死。
良辰吉日,花好月圆,让这样美丽的新娘独守空房,我不忍心。他粗砺的呼吸在大红色的被褥里很是压抑。
他结束了,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亲吻她的肩头。
这样是错的。她以仅有的理智说。
他听了,哧哧地笑,解开她手腕上的帔肩,举在她的面前,说,这个才是错的。
她深深地看着他,什么都没有说。
洞房花烛夜结束了。
临走前,在关门的前一秒,他扬着好看的眉毛,说,弟妹。
恶劣与卑鄙是他的本性。
她早该知道的。
起身和衣将地上的花生桂圆红枣一颗颗捡起之后,她才重新躺上床。
鸳鸯被里还有他的体温。
伴着这样残余的温热,她很快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