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闻

陈玉楼就听得那清冷的女子淡淡地开口：“那人，是我的……夫君……”

　　陈玉楼都不知自己是如何回的房中。

　　陈玉楼本欲从寒儿口中探得一些消息。

　　寒儿与小白虽是女子，但本事通天。现下时局动荡，正是乱世出英雄的时期。他陈玉楼本就心怀大志，现如今见着寒儿与小白，早就起了拉拢之意。不论是这次倒伐瓶山，抑或是以后于乱世中树起一杆大旗，有这二人襄助，何愁大事不成，何惧世间凡人？只在此之前，陈玉楼还是要探清这两名女子的底的。

　　陈玉楼见寒儿的行为着实古怪。先前对自己不理不睬，在山顶时却突然笑颜以对，甚至在瓶山崖底之时还救自己一命；对着卸岭众兄弟不加理会，却在伤病间耗费心力去救人……陈玉楼百思不得其解。

　　故此，在陈玉楼见着寒儿独在院中时，便上前去探。

　　只这女子，不仅看清了自己的目的，更说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什么宋墓，什么沙门山之役，什么小神锋……

　　尔后，这女子又说了……夫君……

　　陈玉楼不知为何自己在听到那两个字时，心底的揪痛感将他疼得几欲背过气去。

　　待他回过神时，人已回到自己房中。看着自己两个手颤地如寒风中的叶子，陈玉楼重重地倒回床上，捂住脸。为何？自己现下心底的痛感来自何处，为何自己的双手无处安放？

　　院中的寒儿，看着陈玉楼风雨飘摇地离开，不自觉地站起身，想去扶他，却终是放下了手。

　　玉殿琼楼。金锁银钩。总不如、岩谷清幽。蒲团纸帐，瓦钵磁瓯。却不知春，不知夏，不知秋。万事俱休。名利都勾。翼攀缘、永绝追求。奚山作伴，云月为俦。但乐清闲，乐自在，乐优游。

　　寒儿终苦笑一下，转身回房。这种事，若换作修炼前的自己，恐也是不信的吧！

　　还未行至房门口，就见房门大敞着，小白坐在当下。

　　想来她也是闲来无事，正无聊得紧，连狐尾都懒得收起来，就这样在椅子边甩啊甩的——还拿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大大的光圈儿。

　　就见光圈中，有搬山几人的影像——挺清楚。

　　寒儿忙跑入房，反手将门关上，走过去，撸了把小白的尾巴，指点道：“你呀，用圆光术时也要注意避着点人！”

　　小白无所谓道：“他们都知道我是妖，我用点术法又怎么了。”随后摇了摇尾巴，一脸谄媚地笑：“真舒服，再撸一把。”

　　寒儿：“……”手中幻化出个梳子给小白撸毛：“谁都不希望自己的私事被人知道了，你这样用圆光术窥人私隐，被人撞见了，别对你有想法。”

　　小白哼了一声，嘟了下嘴，满不在乎：“有想法又怎样，他们又打不过我。”

　　寒儿看了眼圆光术中的影响，突地笑起来：“打是打不过你，但是，若是这个人对你有什么不好的看法，你也无所谓吗？”

　　小白看了一眼圆光术中正好出现的那个高大英俊的男子影像，不悦地一甩尾巴：“这人有毛病，再不喜欢他了！”

　　噫，小白有点掉毛。

　　寒儿见小白这会子居然面有羞恼之意，想这狐妖近几百年来好似也未见对哪个男人恼成这样，且是个长相俊朗的男子。

　　于是，刚还喋喋不休的寒儿，坐到小白身边，也拿手指画了个光圈儿——她就想看看搬山魁首是怎么惹了这位的。

　　收了圆光术，寒儿道：“这……这过份了啊，还摔了你……”又回想到白日里在伤病间那男人的样子，不禁了然——这男子还挺害羞啊。见小白气嘟嘟的样子，便假装板脸敲了敲桌子：“他拿来的药呢？”

　　小白从怀中掏出个瓷瓶，递了过来。

　　寒儿接了，打开闻了下：“没什么特别，就是普通伤药。”说罢抛还给小白。

　　小白忙接了，又细看了眼瓶子，发现没被寒儿抛坏，复收回自己怀中。

　　寒儿取笑道：“怎的，对那人送来的东西这般珍视？”见小白正欲开口，又道：“这药不是送我的么？拿点来我涂。”

　　小白手入怀摸一下药瓶，脸不由得红了，想了下方开口：“人类伤药治不好你同心结的伤，我去炼狐族秘药给你。”

　　言罢逃也似的化作一道金光从门缝里跑了。

　　圆光术都未收。

　　寒儿看着圆光术里的光影。

　　搬山那两人似已熟睡，只鹧咕哨守着火堆值夜。

　　也不知这英朗的男人想到了什么，看着自己的右手，一脸珍视又甜蜜的笑。笑意深达眼底，把深邃如夜的眼眸衬得灿若星辰。

　　寒儿见鹧咕哨如此，不由得皱起眉。小白与鹧咕哨皆身份特殊，就算不理会人妖殊途的观念，只怕今生也难走到一起。

　　小白，开个车就行，可别投入太多情意。寒儿叹息一声，替狐妖收了圆光术。

　　小白逃也似的飞出房间，却不知该去往何处。

　　按理，她是该帮寒儿去炼药。然她亦知，深更半夜去找草药，炼秘药——对于一个女人（妖）来说，熬夜是最要不得的。

　　小白摸了摸脸上光滑如镜的肌肤，最终决定，找花灵讨点草药，左右等天亮后再给她找补回来就是了。

　　鹧咕哨坐在火堆边，身周熟睡的师弟师妹，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只有此时，他方敢回想白天的场景。

　　那美丽娇俏的女子，那笑靥如花的女子，依在自己胸前的娇小可人，似一盈水般。回想起那绕于鼻端的女子香气，鹧咕哨举起双手，把头埋在了手间。似手有余香。

　　香气撩拔他的心弦，不由得回想起白日那女子自床上起身时，动作大了些，那抹掩不住的跳动，以及自己将她摔疼时，她娇嗔时嘟起的红唇……

　　她还拧了自己一把，说自己撞疼了她。鹧咕哨一手抚上被她拧的地方，那纤弱的小手，自是拧不痛他的——她不是狐妖么，怎的如此娇弱。

　　鹧咕哨借着火光看自己的手，唇边笑意已越漾越大。

　　突地感受到空气中一丝不寻常的波动。鹧咕哨警惕地抬起头，手已伸向腰间的镜面匣子。却见小白从金光中走出。

　　鹧咕哨看着自并不眩目的金光中行出的小白，眼光在她的腰上掠过，脑中却跳出白日里的种种，忙强将眼神移向别处，故作镇定拱手道：“小白姑娘。”

　　小白一见鹧咕哨，气就不打一处来，嘟了嘴，不悦道：“怎么是你。花灵呢？”

　　鹧咕哨指了指身后：“睡着了。”见小白不管不顾地意图跑去叫醒花灵，忙一把扯住女子的手：“别吵她，她今天太累了。姑娘有何事，不妨与我说。”

　　小白想到花灵许是白天救治伤员累着了，也不愿打搅这漂亮小妹妹的好眠，便顺着鹧咕哨的手劲儿坐到他身边。

　　只小白还对鹧咕哨有嫌隙，坐在了离他稍远的位置——若换作以前魅惑的性子，是恨不能坐他身上的——鹧咕哨不知为何自己会突然冒出这种想法。

　　鹧咕哨看向被自己捏在手心里的一段纤细柔软的手腕，嫩白到可以看到手臂内侧略带粉色的皮肤，以及肤下隐隐透出来的青色血管。

　　呼吸一乱，顾不得感受手心里的细滑，忙松开手。却见那截腕子上已被抓出了几个指印。

　　小白不悦地甩了下手，嘟着嘴轻声报怨：“轻点……”

　　娇嗔一声，又带着天生的柔媚，似是抱怨更似是邀请。

　　鹧咕哨忙转过身去，不看小白，只用力盯着火堆，不让余光扫到那妖媚女子的柔嫩细腰。

　　却听得小白在那里继续抱怨道：“白天摔了我不够，现下又要欺负我吗？”

　　鹧咕哨回想到白天的情形，又听得那声暧昧的抱怨，脸登时发起烫来，血液向着四肢百骸冲击而去，手脚都阵阵发麻起来，猛地站起身，不管不顾地直冲出房门。

　　徒留小白一人在房中，对着火堆发愣。

　　有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