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春游（二）

红花湖上并没有红花，就像夫妻肺片里没有夫妻一样。这里远离了外界的喧嚣，没有半点尘世的味道。湖面上还有几页小渔船，船上的渔夫撒着网。远处还会传来阵阵几声野鸭子咕咕咕的叫声。

　　湖边是一片大草坪，被树荫遮蔽了起来。班级的同学们早早的就坐在一起吃着零食聊着天玩着游戏。我搀着一瘸一拐的小飞坐在他们的旁边。班长也跑了过来，关心地问到：“没事儿吧？”

　　“没事儿。”小飞累的气喘吁吁，“带牌了吗？来打打牌，或者玩一玩三国杀也可以。”

　　商越笑着喊道：“莫铃飞，就等你呢。人齐了吧，三国杀开起来。”

　　八个男生围在一起坐下。班长王浩提议道：“我们来想点处罚措施，输了怎么办？”

　　我正洗着牌，小飞提议道：“刮鼻子吧，简单一点。”

　　“不行，这太没意思了。我刚刚在草丛那看到了几只蚂蚱。”于文浩猥琐地笑得，“哪边输了，就把那几只蚂蚱逮过来吃掉。”

　　“咦，别吃拉肚子了。”小飞有些受不了这么重口味的游戏。

　　“那个站在食物链顶端的贝爷天天吃这些，吃不死人的。”王浩也一脸恶趣味地看着我们几个人，“那好，就这么定了。”

　　于文浩先去草丛里把几只蚂蚱抓了回来，放在了空的矿泉水瓶里。几个人坐在一起开始了游戏。我的身份是反贼，从八个人淘汰到还剩下四个人，两个反贼，一个内奸，一个主公。我知道小飞是个内奸，此时的他正疯狂地保护着商越扮演的主公。四十多分钟过去了，我们的身边围着不少旁观的同学。最终还是反贼赢下了胜利。

　　商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洗起牌来，于文浩把装着蚂蚱的矿泉水瓶拿了出来：“愿赌服输啊。”

　　众人在一旁起着哄。王浩打开瓶盖：“你们四个输的从里面一人选一条，用矿泉水冲一冲，吃吃看。贝爷说过，去了头，都能吃。”

　　商越很不情愿地倒出一条最小的，掐去了头，王浩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帮他冲洗着。商越挤眉弄眼，一脸快要吐出来的表情。他捏着鼻子，把那只小蚂蚱放在嘴里嚼了起来，表情怪异。几个人在一旁趁机抓拍着表情包，小飞也很感同身受地看着商越，还没轮到他，他的表情就已经如此狰狞。

　　王浩笑着看着小飞还有另外的两个同学：“轮到你们了，自己挑。”

　　小飞倒出一只大的来，他的表情就像是那种嘴里含着柠檬，被酸到五官扭曲。他转向头看着我，又看向王浩，我感觉到他心里似乎又在打着什么歪主意：“班长，能不能请家属代吃。”

　　“当然可以啊，但先说说谁是你家属啊？”

　　小飞指向我：“这是我家属。”

　　身边的同学一脸看热闹的表情，王浩也禁不住八卦道：“你俩什么亲属关系？”

　　“嗯……他是我刚刚认的哥，不信你问他。”

　　“懂了。”王浩比着OK的手势。

　　我在一旁一脸茫然，不知所措。我啥时候又多出来一个弟弟？小飞向我眨了眨右眼，摆出那种可爱的表情向我卖萌，我也只好从了他，他把蚂蚱放在我嘴：“乖啊，我来喂你。”

　　“呕！”蚂蚱刚放在我嘴里的那一刻我就受不了那股味道，像是一股土腥味，特别是当你想到一只虫子在你的嘴里被你嚼碎，世界上找不出来比这跟恶心的事情了。

　　“别怕，这里面全是蛋白质，营养价值很高的。”小飞看着满脸痛苦的我一边调皮地笑着，一边拿着手机在给我拍黑照。

　　“蛋白质个头。”我艰难地将其咽下肚，拿出包里的水大口大口地喝着。“这绝对是有史以来最难吃的东西了。”

　　小飞拿出他包里的面包，塞在我嘴里：“吃点这个顺顺气。”

　　“谢谢啊！”

　　他凑在我耳边，小声地跟我说到：“沐离，能不能做我家属啊？”

　　“你是说让我做你哥？”我小声地问他。

　　“算了，你听不懂就拉倒。你这情商没救了。”我看他的脸突然红起来，红得特别狠。似乎我说的话让他感到失落，又或者是令他难堪。

　　他把手搭在我的腿上，王浩正盯着我看，嘴角微微上扬，脸上像是那种在一旁看着路边情侣吵架的表情。

　　一群人坐在那里休息了好久，我扶起小飞。大部队在前面走着，我搀着他在后面跟着。我看见伊泽帮老姐拎着书包，商越走在楚子婕的身旁，也帮她拎着书包。老姐从早上到现在一直没理我，她一会跟伊泽说着话，一会儿又跟几个女生牵着手蹦哒蹦哒地走着。老程告诉我们，还有将近十多公里的路要走。

　　走了一下午的路，小飞也累的气喘吁吁。他靠在我身上，显得越来越重。几个班的人已经全部和在了一起，早已没有了队伍的概念。小飞嘴里一直跟我小声嘀咕着：“左脚感觉好些了。但是感觉好累。”

　　我跟他一路上聊着游戏，他也颇有兴趣地听我说着。后来聊着聊着又聊起了人生，聊起了理想。

　　“我觉得我以后可以像钢铁侠那样，一个人在自己的私人实验室里研究科学，虽然说谈不上拯救世界，但我觉得这样的生活挺棒的。”小飞跟我聊着，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到了他对未来美好的憧憬，“你呢？”

　　“我的想法很简单啊，短期目标就是竞赛考试和高考，然后考个好点的大学，找个安安稳稳的工作，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这挺不错的，找个女人，组建一个家庭。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他撅了撅嘴，感觉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失落的意味。我理解为，他可能觉得我的目标太普通，一点激情都没有。

　　他又好奇地问我道：“你和叶文景到底是什么关系啊，亲姐弟？”

　　“堂姐弟啊，她妈和我爸是亲姐弟，都姓沐，她比我大了一个月左右，然后就成我姐了。小时候就经常在一起玩，特别熟。我有什么小心思，她都能透过我的表情看出来。当然她也不是次次都能猜对。”

　　“哦！怪不得你们两个关系那么好。”

　　“吃醋了？”我摇了摇小飞的胳膊笑着看着他。

　　“怎么可能？你俩姐弟，我一个外人吃个鬼的醋。”

　　“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我又问了他一次之前问过的问题。

　　“好人啊。”

　　“除了好人之外呢？”

　　“我还没想好有什么能形容你的词，你这个人太复杂了，嗯……普通的词汇根本形容不了。”他装模作样地编着胡话。

　　“所以就用一个好人草草地敷衍了事啊？”

　　“没有，怎么可能？等我组织好语言再告诉你也不迟。”

　　下山后我叫了一辆出租车，把我们送回了学校。小飞说他想去教室里坐一会，顺便把自己座位上的课本带回家。

　　教学楼里空无一人，所有人都在操场上忙着把自己的名字签在板子最显眼的地方。我搀着小飞一瘸一拐地上楼，他双手搂住我的脖子，傲娇地看着我，我也宠溺地望着他。

　　“抱我，我走不动了。”

　　他双腿直接跳起来，我用右手手臂托起他的双腿，他搂着我的脖子，我的左手拖着他的后背。他就这样被我公主抱着，一步一步地往楼上走。

　　班级在五楼上，把头缩在我的怀里，虽然他很瘦，但至少也是个一百多斤的人。抱着上楼真的费了我好大的力气。他还调皮地晃着双腿。看着他躺在自己的怀里，我一时间心里竟然乐开了花，夹杂一丝的欲望与胆怯。心上人近在咫尺，然而我却不敢告诉他我对他的想法。果然在被感情冲昏头脑时，人的智商与情商都为零。

　　到了五楼，我把他放了下来，他一瘸一拐地走进教室里坐下来。把那只受伤的脚伸在我面前：“喏，帮我把鞋脱了，看看受伤的地方好些没有。”

　　我俯下身去，慢慢地解下他的鞋带，白色的运动鞋上也都沾满了尘土。我轻轻地脱下他的鞋子，抚摸着他的脚踝，比之前消肿了一些。

　　“老程的药还真的挺管用呢。”我说。我坐在一旁玩着手机，他坐在那看着我发呆。

　　王浩走了进来，见到了我们两个面对面坐着：“哟，你们两个在这调情呢？”

　　“调什么情啊？小飞他想坐在这歇一会。”

　　王浩走了过来看了眼小飞的脚踝：“好多了吧？”

　　“嗯嗯，好多了。”

　    王浩把拿着的横幅放在班级的柜子里，然后离开了教室。小飞玩弄着我的手指，又是与我十指相扣：“你的手好大啊。”

　　“这样打篮球才能稳稳地把球抓在手心啊。就像……就像我对你一样。”

　　“哦！原来我就是个球啊。”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想把你……”我比划着手势，却不知道怎么说不出话来。

　　“想把我怎么样啊？”

　　“捧在手心里。”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