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以为是醒了，不知是重生

九灵大陆，北域王都。

　　“公主请伸手，奴婢为您更衣。”

　　“公主请抬脚，奴婢为您穿鞋。”

　　“公主请张嘴，奴婢伺候您用膳。”

　　……

　　欢颜真真颇为无语地看着面前一个个上粉下白、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把她当成傻子的丫头们，纵然她以前是迷糊了一段时间，好吧，是从她出生开始就一直迷糊，直到五年前的某天她的脑子才变得清明。

　　她从未开口说过话，只是爱盯着某一处地方看，或云或叶或水，静静地想着它们是从何而来，又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消散到哪里去，水为什么是透彻的，叶子为什么是绿色的，虽说是想却从来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维持着呼吸，脑子苍白无力的运转，证明她还是个活物。

　　那时脑海里全是灰色的烟雾，空荡荡地，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于是欢颜真真索性把她想的水，她想的风，她想的叶子，她的花开花落全部装进去，慢慢地北域的世事百态都尽数印在她的脑海里。

　　包括人。

　　她父王是北域的王上，手下有一百零二个部落分布于北域各地，她时常听见周围的丫头们私底下交流父王是如何的神武英明，将北域各地的势力收服归拢，并在北域中心建立王都，一统北域。又听到她们赞扬父王是如何地亲民善民，是难得一个贤仁的好王上。

　　父王很少来看她，即使来看她，每次见她的表情都不一样，有时候慈爱怜，有时候平淡冷漠，又有时候讳莫如深。

　　在她眼里父王的眼神就像大漠的沙，平静无风，但她看出在这辽阔遂远的沙土上，埋藏着许许多多被人遗忘、不为人知的秘密，起过许多次要过人命的沙暴后又尘土归宁。

　　一个被称呼为她阿姐的人--欢颜依依，北域深受爱戴的公主，因为她既美丽又聪明，待人亲近有礼却又不失北域皇室的尊姿。

　　但是阿姐每每见到她时，上扬的嘴角总会微不可见的下垂，目光流转间透着莫名的情绪，让人琢磨不透。

　　她甚少在北域看见其他像阿姐这般能将所有的情绪都敛收于心的人，一丝一毫都不表露出来，滴水不漏。

　　而就在今日下午，太阳大的可以烤熟活羊，一身红衣似火的阿姐带着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御医来到欢颜真真的房间，这御医她认识，小时候每个月都会来一次，越往后来得次数就越发的稀少。

　　欢颜真真心想阿姐带着他来定是因为今早上她问了虎狼将军严查铭是否对她阿姐有意思，当然这不并是关键，关键在于这是她第一次开口说话。

　　当时跟在她身后的丫头们，有的落了盘，有的惊声一叫，有的伸手捂住可以塞进一个鸡蛋的嘴，真是千姿百态。她不由地摇了摇头，暗自感慨，这些丫头定力也着实太差，应该多跟她面前的虎狼将军严查铭学学:即使眼中惊涛亥浪，可俊俏的脸上依旧淡定如风。

　　“本宫看自家小妹没什么变化呀。”欢颜依依那一贯淡漠疏离的声音响在耳旁，远远地将欢颜真真思绪拉回。

　　山羊胡子一手把脉，一手垫在他的医箱，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那手指敲打的节奏断断续续地好似草原牧马歌的旋律，一身深蓝色的束身狄装也遮不了年迈的气息，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面上一根一根光滑整齐，但偏偏有两根头发相互交错，格格不入。

　　不注意还好，这一注意让欢颜真真看一眼忍不住再看一眼，越看越难受，越看心里越痒痒。

　　终于她将魔爪伸向那两根头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捋了捋，让它俩乖乖地并排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