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3.

「十年过往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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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个夜阑人静的曼妙夜晚炸出这样一个不甚和谐之音着实惊悚。

灵云初被震得跌落地上，手上刀片险些割破了手。

只见那乌鸦赤条条地从她的塌上坐起身来，一双吊梢眼儿精光迸射睨视着灵云初，这样被人俯视顿时让她觉着十分没有气魄，于是收了刀片站起身来，方才堪堪勉强能够与它平视，心里慨叹：不愧是只得了仙道的乌鸦，连个子都长得堪比老胡庭子里的甘蔗。

不免又思及自己修了四千年道行却无甚长进，到如今还是个人界十岁孩童的模样，比起只有一千年道行的连翘看起来还要稚嫩许多。彼时灵云初尚且不知自己并非是个普通的霜花精灵。

灵云初这厢为自己的身量深以为耻，那厢乌鸦却已凌厉地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透，开口便叱问：“下立何方小妖？”虽是寸缕未着，那威严架势却颇是压人一头，她方第一次意识到气势和衣裳是没有半分关系。

不过灵云初虽道行浅薄，却好歹是个以修仙为崇高奋斗目标的堂堂正正精灵，被一只乌鸦唤作“小妖”着实让灵云初悲愤了一把。

转念一想这乌鸦方才几近将死，得了她一霜露便恢复得完好如初，对于灵云初自己酿的爽露效如何她尚有自知之明，足见得这乌鸦道行匪浅，灵云初若与它斗法定是惨败，更莫提及她方才欲取它内丹精元，若让它知晓，只怕今日便是灵云初化作春泥更护花之时。

酝酿一番，她摆了个和善谦恭的表情道：“灵友唤我‘灵云初’即可，行善不留名乃我冰境精灵之优良传统。”

此番话一来与它说明她乃雷诺的救命恩人，呃~虽然灵云初本意是为了救它后将它吃了，不过，殊途同归、殊途同归嘛，总归是救了它的。它自然不能将恩人给法灭了。二来是提点提点它，她乃精灵一族，实非它口中的小妖。

“恩公~？”那乌鸦似笑非笑凉凉看得灵云初一眼。

灵云初郑重思忖了一下，怜悯地掀了条丝被覆在它身上，“我看道灵衣衫褴褛，原想替你更换衣裳，却不想瞧见道友小腹下长了个瘤子，虽说身残志坚未必不是好事，然终究与常人有异，我既救了道友，自然好事做到底，故而想替灵友将那瘤子剜下。”

话毕，那乌鸦脸色一阵古怪，青白转换，好不奇怪，上上下下又将灵云初打量了一番，问道：“你是女子？”继而又说：“既是姑娘，难道不晓得男女有别？如此放肆成何体统！”颇有些怒意。

这下她倒不知如何应对了，灵云初只晓得有个花、草、树、木、人、鱼、鸟、兽之分，倒从未听闻有个什么男、女之别，很是疑惑。之后有一日，冰灵儿听灵云初说了这事之后很是悲愤，眼泪汪汪地控诉：“我便是女子身，初儿怎生可说从未见过女子！”我不甚在意地安抚他：“我以为但凡冰块便长得你那个样子。”冰灵儿捶胸顿足。

就在灵云初迷糊震撼地四千年来第一次知晓了自己是个女子，而世上还有另一个种属叫做“男子”时，那只号称自己是男子身的乌鸦捏了捏我头上的发髻，道：“看在你年纪尚小，又生在这天界蛮荒之外，且不与你计较。”

灵云初愤愤然正待辩驳，那乌鸦却念了个诀将她现了原形，她一个没站稳在床沿滴溜溜滚了一滚，那天煞的乌鸦却兴味盎然地用指尖将我夹了起来，“我道是什么，原来是个霜花精灵。”

看他两片薄唇在我面前一张一合，她突然想起冰灵儿的话：“你我这样的果子精、果子仙本就稀少，没得一出去便要被吃了。”她颤巍巍地闭上眼睛，灵儿啊冰灵儿，出师未捷身先死，她如今尚未出得水镜便要被只乌鸦给填了肚子，且容她灵云初先行一步。

闭眼睛的后果就是，闭着闭着一不小心就给睡过去了。

待她酣畅淋漓睡醒过来，却见得眼前一片漆黑，怎的还没天亮，又觉得一阵泰山压顶，心道：莫不是已入了那乌鸦的五脏庙内，灵云初若此时变回人身，不知会不会将它的肚子给撑开。

说变就变。

化作人身后眼前顿时一片豁然开朗，却不是我将那乌鸦的肚子给撑开了。原是那乌鸦不知何时又变作鸟的样子，张了翅膀睡在我床上，适才正是他的羽翅将我压住。

想起昨日尚未将奏请递与节气仙子，灵云初便预备再往结界去。

将将走到门边，听得背后一个流水溅玉的声音道：“你且与我备了早膳来。”却是那乌鸦醒转过来化了人身，慵懒地倚在榻旁。听他那口气想是使唤人使唤得十分习惯了，可惜她却从来没有被人使唤这样的不良习惯。

但是，最最讨厌的便是这个“但是”。他法力比我高强，昨夜随便念个诀就将我现了形，开罪了他大抵于她是没有好处的。

于是，只有含泪饮恨出了门去，背后还听得一声：“速去速回。”

但是，又见但是。当她将那好不容易寻来的吃食递与那乌鸦时，那乌鸦脸色又如昨日一般青白交错变换了一番，嫌恶一推，“你自己吃吧。”

她低头看了看那一整碟爬来扭去的蚯蚓，觉得无甚不妥之处，“乌鸦不都是吃虫子的吗？”枉费灵云初将后院整整刨了一遍才找出这几只蚯蚓勉强凑得一盘。

这回乌鸦的脸色更丰富了，赤橙黄绿青蓝紫轮番交替过后，总算开得口来：“你这小妖，谁与你说我是乌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