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内,清乐被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砸晕了两次。
第一回,她顶替了一个受伤的女演员,说了好长一段台词,还得到了好多夸奖。
第二回,影帝金泰亨亲自跟到她家楼下,对她说:“跟我一起回北京,怎么样?”
清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她鲜很少有失眠的时候,可这一回,睁着眼睛,不知不觉天就亮了。
她想起昨天导演,许诺她和千玺可以一直在剧组跑龙套,一个激灵,倏地坐了起来。可奇怪的是,她的心情却没有了昨天的高兴和激动,反而多了一股说不出的忐忑,
一想到要和金泰亨见面,她就坐立不安,心跳快得按捺不住。
昨晚的那段对话,在她心里反反复复过了好几遍,每个字她都记得——
金泰亨“这部戏大概还要拍一个月。下个月,你跟我一起回北京,怎么样?”
清乐“北……北京?我去北京干嘛?”
金泰亨“读书,学演戏。”
清乐“这些,我在大横国也能……”
金泰亨“横店太小了,容不下你。
清乐喃喃着那句
清乐“横店太小了,容不下你。”
起床、穿衣、吃饭,赶第一趟班车去影视城上工。直到领了早餐的盒饭,蹲在大棚下面,把稀粥和萝卜干搅和成一大冻坨,她还是没想明白,横店怎么就容不下她了呢?
陈莲“嘁,有的人以为自己马上就要红了,吃不下咱们这口饭了,是不是?”
一个学生装外边罩着羽绒服的女孩子,捧着搪瓷碗,路过她面前,停下来冷冷地说。
这个女孩叫陈莲,和她是一个村里出来的,读书的时候就在一块。两人铁过一阵,后来陈莲注册了演员工会,接上了有台词的角色,就不太跟她来往了。
清乐见她手上多拿了好几根萝卜条,便抿着唇,淡淡地说
清乐“咸吃萝卜淡操心,管好你自己吧。”
陈莲“别以为你被导演夸了两句就会怎么样。人家一天到晚,不晓得说了多少话呢?你还当真觉得自己会飞上枝头变凤凰!”
陈莲修得尖尖的眉尾一扬
陈莲“导演他们,根本连你的名字都没记住吧?”
清乐嘟囔道
清乐“说得好像人家把你名字记住了似的。”
“陈莲。”
此时,一个场记在不远处招手,“你过来一下。”
陈莲得意地昂着头,用眼神说
“看吧,人家就是记得我的名字”,用鼻孔朝清乐哼了一声,孔雀一样从骄傲地从她眼前走过。
坐在清乐旁边的另一个女孩,艳羡地望着那边:“陈莲姐可真厉害,咱们这一帮人,就属她混得最好了。说不定,她以后能去北京,住大房子,开宝马车呢!”
北京……北京……清乐脑海中浮现出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灯红酒绿。她不由想得出了神。
“清乐姐,清乐姐!”
身边的女孩推了她两下,才把她从白日梦里叫回来。
清乐“怎么,开工了?”
清乐恍恍惚惚地问。
“不是。”那女孩涨红了脸,指了指前方
“有人找你。”
清乐呆呆地仰起脸,望着那个站在大棚下的男人,“轰——”的一声,大脑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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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天生在云上,有的人天生在泥里。
满地蹲着、坐着的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无一不抬起头,把目光投向那个闲站着的男人。
“金泰亨。”有人叫出了他的名字,然后是更大声的惊呼,“真的是金泰亨。”
不少人知道影帝金泰亨也在这个剧组里,可这部戏签了保密协议,大部分场次都会对群演清场,没几人真正见过他。
金泰亨还是戏里的装扮,一身笔挺的西服外套着及踝米色呢大衣,越发显得风度翩翩,像是书里走出的贵公子哥。
他对着清乐勾了勾手指。
清乐红着脸,仍蹲在台阶上,一不敢应,二不敢答。抱着个大碗,两眼汪汪。
金泰亨好笑地望着她,原来不是胆挺肥的么,怎么一晚上成这样了?
他喊了声
金泰亨“清乐,你过来。”
所有人的眼光又从他身上,溜到清乐哪儿去了。她没有办法,只能搁下手头吃饭的家伙儿,对身旁的女孩
清乐“阿兰,你帮我看一下。”
顶着一大堆嫉妒、惊异、困惑的视线,小跑到金泰亨跟前,悄声问了句
清乐“有事儿?”
金泰亨“跟我一起吃早饭去。”
金泰亨一把搂住她的脖子,拽着她往外走。他身材高大,拖得她这只小鸡仔,两条小细腿架空一般晃荡
金泰亨“顺便谈谈咱们昨晚说过的事。”
清乐原本还在挣扎,听到后面一句,就不动弹了,认命似的由他拖着。
刚迈出大棚,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淬了毒的眼睛,好像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块。
那是陈莲的眼睛——小时候她们玩游戏,用小手绢蒙上又掀开,那时她乌黑黑的眸子,还清亮得很。可她现在看着清乐地眼神,像看杀父仇人似的。
她们原来不是好好的么,什么时候就成了这样?
金泰亨“怎么,认识?”
金泰亨凑在她耳边问。
清乐不大乐意跟他讲这个,闷闷地说
清乐“你不是要说事吗?赶紧走吧。”
金泰亨低头看她,笑得一双桃花眼弯弯斜飞,唇角翘得老高。
她心里纳闷:这个人,怎么这么像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