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狭长的走道围着高高的阁楼,向上看,就如坐井观天,只能看见天空的一部分。
干完家务的尤己在黄昏刚登上天空就已经跪坐在艺馆门口等待。
这是规矩,学徒要在门口迎接出门的艺伎,直到她们回来才能回自己的房间。
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足足有两小时,天也黑了,金色的光辉不见了。
她在奶奶房间收拾的时候,她们艺馆那两位在这个祇园有名气艺伎的女仆跑回来了一个,告诉妈妈两位艺伎突然受贵族邀参加赏花会。
妈妈将女仆劈头盖脸骂一顿,埋怨她不知道阻拦,但妈妈全把错误推到女仆身上,在尤己看来妈妈有些分不清谁是主子谁是仆,一个小仆人怎么敢管这么多事。
之后妈妈打发女仆回去继续监督两个人的动向。
现在,月亮已挂上空中,但仍没有动静。
尤己感觉到上方的木板咯吱咯吱的响,不用看她就已经猜到是妈妈焦虑的在地板上踱步,坚硬的木屐碰撞不牢固的木板发出的怪叫,可真比老鼠的哀嚎还要让人心发毛。
本来因长时间等待而昏昏欲睡的尤己一下清醒了,站起来活动了下僵硬的腿,见周围一片寂静,除了楼上传来的杂声。
尤己轻声轻脚的走去后院,个人只是远远在门口瞥了一眼连后脑勺的持有者都没看清怎么回事,赶紧跑了回来。
她听见门外的动静了。
尤己小心的抬头飞速往外瞅了眼,见两名穿着绚丽和服的艺伎,翩跹姝影,其中一位戴着巨大帽子遮住了脸,似乎是个懂得羞耻廉辱的艺伎。
而另一个雪白的脂粉下仍能看出她脸颊绯红的醉意,东倒西歪的步伐让人想起了冬夜借酒取暖夜行的莽汉,一双美眸里面的柔情蜜意又不懂克制,与她身上穿的艳丽端庄的和服一点也不搭。
连同前一位的艺伎的女仆都围绕在后者附近,眼睛紧紧盯在她身上,惧怕她因醉酒而做出什么丢人的举动。
木屐声越靠近,尤己的动作越恭敬,她清楚听见身后通往楼上的楼梯有人下来。
妈妈和她一样听见了动静。
她猜妈妈绝对是来势汹汹,看见其中一位醉酒的丑态必定火上浇油。
阿葵“小尤己啊,还在这等着吗?赶紧回去睡觉。”
还未下楼道,妈妈就已开口将尤己打发回房间。
尤己点点头,和妈妈道了声晚安,然后上了楼,还未打开房门,就听见楼下传来一道清晰的巴掌声。
阿葵“不要脸的东西!真是丢了我招鈿艺伎馆的脸,怎么培养出来你这么个放荡的贱女人。”
狠厉的声音出来后又放柔了几个度。
阿葵“知恩啊,不早了,赶紧卸妆脱衣洗洗睡吧。”
知恩“知道了,妈妈,你也不要太操心,都怨我,没有看住艺琳,让她被灌了那么多酒。”
一道清婉的女声委婉替别人辩解,但这话里的含义,隐晦的在踩一捧一。
妈妈当然能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不过她现在没心情揭穿她,有一个更讨厌的角色需要她来管教。
待楼道冷不丁响起脚步声,让原先听的入迷的尤己心头一惊,赶紧拉开门然后关住。
木门关住的碰撞声引起了疲倦的李知恩的注意,木门被拉住的瞬间落在她眼中。
李知恩在楼道口停顿了几秒,视线一直停留在木门上,冷漠的脸突然莞尔一笑。
有人偷听她们说话,呵,有意思。
看这个房间之前没人住,应该是个新来的学徒吧。
她现在可以想象出一位还未发育的小女孩跪坐在门后面,一动不动的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来日方长,她以后再会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