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 下凡之前（锦觅视角）

"锦觅，原来是我的骨肉。"

我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我看了眼身旁一如往常般清冷的小鱼仙倌，猜不透他的心思。

屋内的锦觅仍是一脸震惊：

"我……我竟是梓芬之女?"

看长芳主点头，锦觅一脸懊恼，以为是自己冒充梓芬之女骗灵力遭到了报应，再三确认后，锦觅呆呆地看着坐在她面前的水神仙上开口：

"爹……爹爹。"

水神眼神宠溺地点头，将锦觅拥入怀中，道：

"爹爹会永远陪着你的。"

这句话顿时在我脑中炸响：

爹爹会永远陪着你的……

爹爹会永远陪着你的……

爹爹会永远陪着你的……

……

我痛苦地捂着嗡嗡作响的脑袋蹲在地上，心底的悲伤迅速席卷我的感官，眼泪不断凝聚眼眶，然后落下。

等我将心里的悲伤发泄完毕，小鱼仙倌早已离开了，我蹲坐在锦觅的房门口，抱着自己的膝盖发呆。

我听到水神仙上要带锦觅上九霄云殿，呆滞地起身跟上。

一路上，我盯着水神仙上的身影，努力想从记忆里知道为什么会感觉水神仙上亲近，又为什么会有悲伤。

丝毫想不起来，我晃了晃脑袋，看见锦觅趁水神仙上和鼠仙攀谈，走向了另一个方向，我疑惑地跟上，也好奇地东张西望。

这时，南天门玉柱后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我和锦觅都很惊喜：

"小鱼仙倌！"

我心内的悲伤瞬间一扫而光，一步上前想拉拉他的衣袖，未果，我仰头看着他笑。

他则看着锦觅笑语："好巧啊。"

我点点头，真的好巧呢，小鱼仙倌。

我的眼里只剩他的笑颜，耳边只余清风，然后不经意间一句话入耳：

"我亦喜欢你。"

我在一旁恍然大悟，原来小鱼仙倌喜欢锦觅，真好，我也喜欢这个小丫头。

我仔细想了想，嗯，也不错，锦觅活泼好动，又喜热闹。小鱼仙倌呢，实在太过孤寂，有锦觅陪着他，我很放心。

但此刻，我的心情很复杂，跟着小鱼仙倌一步一步登上天阶，小鱼仙倌说一旦踏上去就回不了头了，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邝露说为了心爱之人值得冒险，我才品出一二，是为了锦觅吗？

到了大殿我才知道，原来小鱼仙倌的未婚妻就是锦觅，我开心极了，歪头看着小鱼仙倌：

"恭喜你啊，小鱼仙倌，你喜欢的人正是你未来的妻子呢。"

但我发现在场的众人好像不似我这么开心，那月下仙人脱口而出的一句，让我愣住了。

"那凤娃怎么办?"

凤娃?凤凰?我转头看向一旁的凤凰，他看着锦觅的眼神里明明就有化不开的柔情，我急了，上前挡住他的视线：

"不可以！"

后来听锦觅应下婚约，我松了一口气，我又有些昏昏欲睡了。

那日回到璇玑宫后，我感觉我的身体又透明了一些，我蜷缩在不见光的角落里，陷入昏迷。

我醒来后，才知道锦觅已经下凡历劫。

这些日子，我除了跟着小鱼仙倌上值，还跟着他去凡间看了锦觅，我在一旁看着小鱼仙倌对锦觅的默默守护，很为锦觅开心。

他不知道，我也在守护着他。

后来，我看着锦觅在凡间与凤凰朝夕相处，还对凤凰生了情，我有些为小鱼仙倌难过。

当我听到小鱼仙倌要违背天规下凡守护锦觅的时候，我万分担忧地寸步不离，心中总焦灼不已。

小鱼仙倌在灭灵剑下救了锦觅，为防万一，以龙鳞相赠，并希望锦觅有一天能陪他一起赏昙花，锦觅应了，我却始终开心不起来。

果然，赏花的那天出了变故，变故就是凤凰，我皱眉看着这一场争执，只记清楚了小鱼仙倌对锦觅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说他会在天上等着他喜欢的人回来。

我皱着眉最后看了眼懵懂的锦觅，转身跟着小鱼仙倌离开了北苑山庄。

最让我震惊的是，我知道了小鱼仙倌的身世，我跟着他去了云梦泽，他的娘亲却不愿与他相认。

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了小鱼仙倌脸上的伤心和难过，我亦觉得心口处揪着的疼。

我没想到，他后来跟邝露说起幼时的遭遇，让我更加震撼。

我也第一次看到了小鱼仙倌的眼泪，晶莹顺着脸颊滑下，滴在我的掌心，穿透而落，本就没有丝毫触觉，我却感觉眼泪滴落过的掌心，传来一片蚀骨的灼热。

"……年深日久的噩梦……反抗……尝尽苦果……暗无天日的活着……剜龙角……拔龙鳞……衣服被鲜血染红……一层未干又染一层……最怕彻骨的寒冷……冷到五内俱焚……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这一个个冰冷的字眼从小鱼仙倌的口中以平淡的口吻说出，足以让我崩溃不已，我一次次想要抱紧他，却一次次穿透身体而出。

我第一次痛恨自己是个灵体，痛恨自己没办法告诉他，我在他的身边。也第一次强烈地希望我能真实地触到他。

这一次巨大的情绪波动让我魂体不稳，我躲在璇玑宫修养了几日，稍有些精神就出去找小鱼仙倌了，我找遍了天界各处都没能找到，我有些着急，怕小鱼仙倌遭了什么不测。

却偶然间碰到了天后，她身后跟着的奇鸢我很眼熟，我突然想起，他不就是在凡间刺杀锦觅的那人吗？

我总感觉天后此行定不简单，毫不犹豫跟了上去。

但由于我刚恢复灵体，没能及时跟上，等我赶到了洞庭湖，就看见天后和小鱼仙倌的娘亲对峙的一幕，我很着急，就在这时，小鱼仙倌来了，他挡下了天后的攻击，我提着的心才稍稍放松。

当下一刻看到小鱼仙倌受了伤，我恶狠狠地瞪向天后，满心的愤怒再也压不住。

我看着小鱼仙倌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天后放过他的娘亲，我终于忍不住了，我冲到天后面前，用尽力气一拳拳打在天后的身上。结果可想而知，我失败了，心里的无助感顿时化为泪水，簌簌而落。

"我求求你啦……求求你……"

身后响起的磕头声和哀求声声声刺痛我的心脏，我看到天后凝聚琉璃净火，心里大惊，飞快地扑到冲出来的小鱼仙倌娘亲的身前，焦心的灼热穿透我的左肩，击中了护着小鱼仙倌的娘亲。

此刻，我全身都是被焚烧的疼痛，耳边只余小鱼仙倌撕心裂肺的呼喊：

"娘……"

我缓缓倒向地面，视线始终落在小鱼仙倌的身上，他抱着他的娘亲，伤心可见。我喃喃低语：

"对……不……起……"

我感觉到我的灵体渐渐衰弱，恐怕我是真的要消失了吧?可是，我还放不下……

我努力睁大眼睛，想要最后看一眼小鱼仙倌，可我的视线终究是越来越模糊……

脑海中不断萦绕着我未能说出口的歉意：对不起，没能护着你，对不起，没能救下你的娘亲……

这些，你永远都不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