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渡-3

.

“winter，你居然还敢出现——！”

新一轮的规则讲解之前现场已乱。winter理所当然引起瞩目与忌惮，亦有这般不怕死的目眦尽裂欲冲上来同她拼命。她根本连抬头都不屑，阖眼假寐时濡湿粘上侧脸，继而是腥气。抬手拂拭之前被轻轻在脸上按了方柔软的绢帕。

沈凭别动。

winter睁眼打量他半晌，疑虑他为何在此之后方才反应他说的“别动”是什么意思——不知是谁冲她开了一枪，弹道擦过她侧脸用杀机直指她眉眼。八面登时静止，泡沫样浮光掠影的紧张与一触即发。他们无一不在等她的反应。

她歪头躲过沈凭的手转头看进人群。他一人立于她身旁，后方是熙熙攘攘，仇视的畏惧的目眦尽裂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的，在她眼里其实大同小异未曾有什么二致。这般憎恶她其实见得太多，即使人群的恶意同时传达而来的力量真如雷霆万钧。许是已闻惯了自己的血和旁人的血凝结成块混合均匀，理所当然情感缺失。

面颊被擦破的血有些烫，反倒让她诧异原来自己的血仍是热的。

winter归咎。

她是记得这个名字的。她不多做没必要的事，将记忆力分给遥遥无关的人在她看来连施舍都等同不上。会记得归咎是因为类似的场景——再次见到商徵因的那次是他意图枪杀那个无辜代她受过的人，那副场景令她回想起恍若隔世的段渊源来。具体细节已记不清，但那天杀死归咎时，他眼底的难以置信背靠漫天的暮霭和隐隐升起的猎户星座还留给她些微印象，有些惊恐样的，和病态的美感。

须臾人群被分开，迎着winter径直走来的人看着甚至略显过分年少。他不欲申辩，手中还把玩着那把小巧的枪，上面犹然残存温度，来自刚刚子弹射出时的摩擦生出热量，不似方才灼烫，在含冰般清凌凌的眼神中迅速冷却。

归咎居然还有那般荣幸能叫winter记得我。

他调笑语气同一开始面对商徵因甚至还会脸红的形态背道而驰。winter甚至是有些自嘲地心想先是李灿又是归咎怎么一个两个都那样爱在商徵因面前伪装。

面对她是不足以让归咎为惧的。他诧异的来源是，那道最不善的目光主人甚至不是winter，而是沈凭。

那眼神过于异样，面上无异甚至嘴角好心情样地扬着浅浅的弧度，额前碎发遮蔽下的眸中却极寒，看他如同看待死物。归咎心思通透猜得到多半是为他伤到winter而忿。可印象中这位素来面热心冷杀伐果决惯会以人类玩弄蚂蚁的姿态嘲弄其他玩家，又怎么会与winter搭上了关系。

被winter叫破姓名那一刻仍保留着的镇定自若在这一刻被愕然取代，以至于他看到winter身后意图偷袭的人时表情未曾收敛，也不知是不是这才叫她发现了端倪。

女人迅速转身，偷袭她的人猝不及防被狠狠踹上腹部，头发被抓紧狠狠撞上墙，像要把颅骨撞碎一般的力度使得他一阵晕眩，喉间腥甜有如饮了过多鸩酒，女人腿弯狠狠压着他后背欺逼得令他几乎看不见生的意味。

而她甚至波澜不惊，垂眸瞧他一眼。这里的人个个对她一顶一的熟悉，说她地狱阎罗，说她恶鬼转生，哪怕未曾谋面在听到大名鼎鼎的winter时也要咒一句不得好死。winter不在乎。在听到恶毒的声音多了之后连免疫细胞都懒得再分泌抗体出来，一颗心用世界上最坚硬的合金武装成刀枪不入，所有带点温度的意味早在名字里被烧尽，连屠夫做了太多屠戮的事久了都要烧香祈福怕遭报应，winter却无所畏惧。

winter这么巴不得我死啊。

又是这般熟悉的场景。归咎在离他距离不远的地方立着，眸光闪动劝服的话没来得及思考便脱口而出。

归咎游戏开始前杀人可是违规的。

“是吗。”

显然winter不打算对他这句话表达什么看法，她指骨微弯将略长指甲压进对方颈间以下半寸，面无表情的阴冷丝丝渗出。

winter怎么这么巧，我平生最喜欢的可就是违规。

她说话声音不大，平铺直叙，比起大多女声要略显低沉的声线，语气寡淡也无威胁意味。可让在场每一个人汗毛倒竖。一群人上上下下打量着winter却都不敢太明显。她是其中绝对的异类。

她不是说着玩玩。

winter从不与人说笑的。

手下的人在颈间长时间的压迫下慢慢咽了气。而winter手上甚至连血都没沾。归咎一动不动，转头看见沈凭望向winter的眼神。过分狎昵和近乎脉脉的柔软从未在他眼中出现。在她转回头时又恰到好处掩饰成玩世不恭样的散漫。

这是……

来不及他继续想下去，耳边“游戏即将开始”的提示音响起，沈凭看他一眼，警告意味浓墨重彩。

.

“何必说什么违不违规的话？你明明知道那根本不是你的过错。”

人群散去通数进入大礼堂。winter还没来得及离开被沈凭带到一旁。

这个人出现从来在自己意料之外。正如自己对刚刚他的出现和出人意料越界的举动不明所以。winter从未把钟杳杳和乔屿的戏言当真，心思流转好半晌寻不出结论来索性不去猜。

彼时天色是恶俗言情小说中最偏爱的暴雨酝酿颜色，像鱼骨，灰白色了无生机，非要把他们两个从二十世纪冷静平和的活泼画作里撕扯出来，然后放进立体主义的碎裂、解析与重构中。她脸部光影交错扭曲折叠得畸形，一动不动立在全无旁人的哥特式花园中，波澜不惊的哪怕扔块石头进去也溅不起大的水花。

winter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沈凭梗阻之下已料想过她的反应一般，神情不变对答如流。

沈凭毁掉游戏是我们四个需要共同促成的，我得先保证你别死。

winter没必要。

她吐出口中咀嚼的玫瑰花茎，唇齿间留存着浓艳过分的香气，同倨傲神情毫不相干。她想她本该是天煞孤星，沾染邪气避无可避。所以肮脏的事情该由她一力承当。从来都是。

商徵因有人爱。尹净汉、李灿、乔屿，还有其他人，明里或暗里。

她把胸中叹息压抑成嗤之以鼻，侧过身同沈凭擦肩而过。她绝对骄傲，所以不会叫人看到从不会出现在自己脸上的苦笑。

她从不说渴望。

.

yy.有生之年系列，删掉了一两个人物，不过无伤大雅。

yy.从这次起的每一次更新都是完结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