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6

南乔挣开他的手，退了一步，说：“ 我……还没考虑好。”

边伯贤点头，完全在意料之中说：“考虑好了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南乔垂眸，不知该如何了。诚然，她与司禹缘分已尽，但她和边伯贤也不合适。

“边伯贤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我不答应呢?”

边伯贤坦然说：“我会等你。”

“如果说，一辈子呢? 边伯贤，把时间浪费在这其实你可以遇见更好的人。”

话至此，边伯贤知道她这是又打起劝退的主意了，也难为她次次都想说辞还不带重复。

偏偏自己也说了这么多话，竟没一句说进她脑子里。边伯贤只感头疼，扶额揉了揉说：“你是对我没自信，还是对你没自信?”话罢，他叹了口气，无可奈何说：“南乔，我不喜欢将就。”

除她，所有人对于他来说皆是将就，他只贪求她。

年少时，他见过不少男孩追求女孩挖空心思，百般讨好。对此，他是嗤之以鼻。未曾想，一日自己也会如此，放下姿态，颜面，大费周章只想和她多待片刻，搜肠刮肚只想让她欢喜。

天道轮回，一物降一物，在他边伯贤身上是体现的完完全全。

若她是不喜欢他倒好，可偏偏是她忘不了人。一想到当年将她拱手让人，如今到这地步他是肠子都悔青了。

她不言，边伯贤问：“还是说，你真的很讨厌我?”

这又是哪到哪啦，扯到十万八千里了都。南乔脑子哄哄乱，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法再对面前这个男人说狠话了。“不是的，边伯贤以我们的身份或许我们更适合做朋友呢。”她讪笑，说：“就像现在这样，很好。”

一片静默，男人神色自若，可周遭气压好似低了几度。对视片刻，他说：“一点机会都没有？”

南乔手扣着衣角不停搅，不敢直视他：“抱歉。边伯贤，我们俩有太多要考虑了。我真的没法做到……我们或许真的更适合做朋友，对不起，我——”

边伯贤按住她的肩膀，见她慌乱又手足无措好似他要吃了她，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跟他谈恋爱这么可怕?

他温声安抚：“好，没事的。是我太急了，吓到你抱歉。南乔，不喜欢也没关系，我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南乔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心里有点泛酸，而且感觉越来越强烈。南乔深吸了一口气，张口欲言却慢边伯贤一拍。

看她神色如常，边伯贤松了手，说： “男女感情本就是你情我愿，拒绝很正常你不用感到内疚和负担。但是有一点，南乔，不要把我推给别人，可以吗？”

南乔见过边伯贤许多面，冷厉、严肃，他太多时候都让人敬而远之。而此刻他一再放下矜傲，恳求她。他不是这样的人，也明明可以不这样。

南乔心里五味杂陈，她曾经也这样恳求过司禹。

爱实在是个奇妙的东西，它让高傲的人伏低，让卑懦的人无畏。

可，所有人都要面对现实。

“边伯贤，我们之间并不是在不在一起这么简单的。”

边伯贤看着她，其实他很高兴南乔能够斟酌他们的关系。“如果你那么害怕的话，那么我们冷静一段时间，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可以吗？”

南乔静默了片刻，答：“好，我会的。”

边伯贤“嗯”了一声，又道：“表修好了我拿给你。”话罢他抬步走向卧室。南乔望着他的背影，目光沉沉，面色凝重。

待边伯贤出来，南乔仍在出神。“南乔?”闻声南乔回过神，目光还有些呆滞。边伯贤拎过袋子，说：“很晚了，我送你回家。”

“谢谢。保镖会送我回家，不麻烦你了。”南乔拿过他手里的袋子，说：“不用送了，真的。”

边伯贤盯着她未言，而后偏过头，声音极轻的说了“好。”

气氛沉寂，直至南乔离开都未散去。

好半晌，边伯贤才缓过来，看窗外皎月繁星，秋夜撩人可周遭森凉如水。这秋褪去夏热只剩彻夜的寒。

“唐霖。”边伯贤拨通电话。

“边总，怎么了？”

“查清当年姜家和姜妍的事，事无巨细。”边伯贤目光定定落在楼下那倩影，她身子单薄一阵风来都好像能刮走。可人性子较劲的似草，那般固执，哪怕石木也不能阻。

见她上了车，边伯贤才堪堪收回目光。

那头唐霖应下来，心里纳闷，怎么好端端查起当年的事了。边伯贤并不在意姜家当年发生了什么，于他而言无足轻重。况且全是糊涂账，算不清。

用边伯贤的话就是，与其深究毫无意义的事，不如着眼当下之事。

他如今是越来越不明白他这位上司了，前个还面有喜色，现在就是一身疲乏跟夺了舍般。

南乔坐在车里，保镖见她面色不佳，关怀道：“小姐，你真的还好吗？”

南乔漆黑的瞳仁，夜海般死寂，压下无际翻涌的情绪。她偏倚在车角，语气悠淡：“我没事。”

其实当晚冷静之后，一个个问题涌起，南乔不得不面对。横亘二人之间的是难以逾越的世家恩怨还有身份之别。她与他实是难见未来。

不能再深陷下去了，他是，她也是。

小区里，万籁俱寂，月色翩然落下树影婆娑，男人的影子融在其中分辨不清。翘首间，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眸，男人不耐的话语响起：“南乔你知不知道我等了多久? ”指着天，又道：“你要不要看看多晚了。十点！”

“哦，对不起。”南乔从于斯年身边径直走过。

见她一反常态，于斯年一把抓住她拉了回来，问：“你怎么了?”这一看，才发现她面色惨白，虚乏不堪。于斯年大惊，一瞬反应过来“你，我去给你拿药。”

南乔拉住他，恳求地说：“于斯年，别拿，我不想吃。”

要命，她这样子像是要一命归西了，于斯年伸手就去扯她的手，可南乔抓得紧紧的如衍生的藤蔓死死攀附。于斯年吃痛，连连求饶说：“行行行，我不去。快给我松开。”这么有劲，哪里是她要归西是要他归西吧。

南乔松手，于斯年立即握住手腕摩挲，剜她一眼：“你到底怎么了？”

对于斯年的反应，南乔视若无睹，抬步走向楼道，边道：“没事，犯病了。”

于斯年冷嗤，找个理由好歹不要那么敷衍，她身上的男士香水都要熏进他脑瓜子里了。“你不是说不喜欢他，还来往那么勤?你喜欢上他了?”

南乔抿直柔唇，片刻她轻声说：“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她喃喃的说了几遍，话音里渗出微弱的悲戚。

于斯年拧眉，反问：“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听到这句话，南乔轻笑了一声，气音自鼻端溢出。她语调轻柔：“没有。回家吧，于斯年我累了。”

于斯年拉着她，一副你不说清我就不罢休的表情。 四目相对，对峙片刻后，南乔落败，只能同于斯年道清前因后果。

于斯年听完，尤其难以置信，问：“所以你又拒绝了他?”

南乔沉默，一切不言而喻。

于斯年扶额，只感好笑：“你绝对绝对是边伯贤人生的滑铁卢，他这辈子谈这么多生意可能都没你难搞。他到底哪里差了，你这么看不上他。”

“没有，是我太差劲了。”南乔道。

于斯年哼哼两声，眸里闪着揶揄看南乔，拖着调说：“也——是。毕竟人家聪明你就——”停顿一刻，于斯年俯身带着些许隐隐嘲弄：“蠢得一塌糊涂。”

南乔内心不起波澜，甚至平淡的接了下句：“是吗？真是多谢夸奖。”

于斯年对此反应颇感不适，这反应过于失落了，虽是调笑但终究不适宜。他心有愧疚于是又安慰她：“你看，这么算下来你们俩也就这个不登对。其他地方，方方面面那都是顶配。而且他指不定有多少毛病。”

“那也与我无关，好了，该回去了。”南乔无奈道。

于斯年叹了口气，他虽和南乔几年朋友，但不得不说男女之间思想的不同时常让他看不清南乔。而且，南乔心思太细腻了，心里负担太多才这么多年病情毫无起色。

“南乔，你既然放下了司禹为什么不能接受别人呢？”

南乔不解，反驳：“难道放下一段感情一定要开始新恋情来解释? 这很荒唐。”

于斯年目光直视南乔，碧眼褪去情绪不余一物，潋滟之中如风抚过而不起波澜，空澈的直击人心。他缓缓说：“爱和被爱都是人的本能。南乔，接受爱是一个人放下的最好证明。”

但很显然，南乔没有，她在逃避。

南乔一言不发，于斯年的话将她一层又一层苍白脆弱的伪装剥开，让她无处可藏。而此时，于斯年又道：“既然你放不下，那么边伯贤呢？你说你不喜欢边伯贤，那为什么不让他死心呢？你明明可以的，你不舍得了? 南乔，你究竟是放不下还是不敢承认，你想过吗?”

南乔定定地盯着他，心里腾起的是难以启齿的被戳穿后的气恼。可她仍不愿相信，难道她真的喜欢边伯贤，不，不是的。她嘴硬说道：“你什么都不懂。”

“好吧，那你把手机给我，现在就打电话拒绝他。反正你迟早要拒绝，不如早点。”

话落后于斯年未动，南乔亦是。二人僵持不下。

良久南乔红了眼，声音闷闷的：“于斯年，你够了。”

是，她心软了，她不忍心再说那么狠心的话，不忍心再看他那么卑微伏低，他明明是多矜傲一个人，为了她做这些一点都不值得。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心软，有了疼惜，她对他就已经开始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