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3

没过几分钟，于斯年就出来了。同时房门也被敲响。南乔只听得于斯年说了谢谢，然后是关门上锁。

“喝吧。”南乔看着面前的牛奶，愣神片刻双手慢慢接过，还是热的。声音几不可闻“谢谢。”

于斯年一屁股坐下来瘫在沙发上，疲倦得不行。见得南乔终于说了句话，他也好问问。“医生不是说没那么严重了，你最近碰上什么人了？”

“没谁。”南乔低头看着牛奶，心不在焉。于斯年轻嗤一声，没碰见那就见鬼了。“司禹吧?嘁，那家伙回个国恨不得人尽皆知。还订婚呢，呵。”

随后恨铁不成钢的说“南乔，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非得看着他订婚你才死心?不，你吊谁身上不好，非吊他身上……”

南乔指腹轻轻摩挲杯子，低语“你知道吗?他为了报复我要娶一个对他毫无感情的女人。我以为，他再恨这辈子我跟他也是互相折磨。”

于斯年不语看着南乔，神情没有半分在大厅时的明媚，脸上尽是疲乏落寞同之前判若两人。作为朋友，于斯年自然不想看见南乔被一个男人伤成这样。可又是因为这样的身份，反而束缚，不知如何开口。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但更多的是，于斯年希望南乔自己认清，走出来。偏偏，南乔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清楚，仍心甘情愿就这样任司禹伤她，欺她。

“值得吗？”于斯年问。

南乔红了眼，看向他。声音低低的落寞无比“于斯年，我不甘心啊……”

是啊，谁会甘心呢？七年，没抵过他的恨，也没暖了他的心。他还是恨她，恨她害死了她。哪怕利用她，他也是不愿了，他要让她亲自尝尝失去挚爱，求而不得的滋味。

她总以为，只要他恨，他们就会抵死折磨就会永远这样一直下去。

可戏剧总有落幕之时，他们也难逃如此结局——即使她明知。

……

南乔哭的累了睡了过去，人偏在沙发一角。她睡的浅，于斯年不好挪她于是将房里的被子拿了过来给她盖上。眼瞧着她眼下的乌青，怕是这几天又没睡好。于斯年想起初次遇见南乔，她也是这么一副模样。

一副倦容，就连睡着了都是疲累的。那天，他误闯了她的病房，二人就这么遇上了。于斯年当时弄的动静大，南乔被吵醒了。两个人眼对着眼，都没说话。默了片刻，你叫什么，于斯年问她。彼时的于斯年还不会中文，他想既然待在意大利那应该是听得懂意大利语，一点点总会吧。

一连下来问了几句，甚至最简单的“你好”都出来了。可，南乔一句话也不说，并且无视了他。于斯年有些生气，他这么好看不理就算了竟然看也不多看几眼！他自小生了一副好样貌，典型金发碧眼，五官深邃的西方人。也是如此自小身边从不乏女孩喜欢。从来只有他不搭理人哪有人不搭理他。

但转念一想，面前的人或许不是华裔而是真的华人，听不懂。于斯年绞尽脑汁的想，翻出脑中听过的零零碎碎几句中文，平凑出来，问“你，是，哪儿？”说完于斯年就懊恼起来，他都不会中文说错了怕是要被这个女人笑话死。

南乔依然没有理他，即使他说的中文那么差劲。要是一个华人听了那发音，腔调一定会笑的。可是，南乔没有。她甚至连头没有转一下，丝毫没有。哪怕转过头赶他都没有。她依然盯着窗外，静静地。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毫无关系。

于斯年来劲了，变着法的逗她，让她开口。可就是他使出浑身解数都没让南乔开口。这人也太没劲了，该不会是个哑巴，可就算是哑巴也会打个手势吧，她就是不想说。于斯年这么想着。

真是个怪人！于斯年用意大利语说了一句。

就在这时，南乔偏头过来，扫了他一眼。随即躺下床睡了。

后来，后来就是于斯年被哥哥拖走了。

但于斯年想他这辈子都记住那个眼神，死寂，漠然。不是濒死的人那般，亦不是等待死亡的那般。而是春花萎烂，夏虫归寂那般，她似乎是一躯空壳，准确来说她就像死人一般。

于斯年见过不少求死，等死的人，眼神里多是绝望崩溃。但南乔那般空若无物，让于斯年看到了死。她身上没有一点活的气息。

自那之后，于斯年经常去“打扰”南乔。也不不知是因为什么，是那天的眼神，还是那天的不甘心，或许都是。她不开口，他也不觉尴尬，一个人自言自语也乐在其中。不知道她的名字，就用病房号叫她“507”。为了说话，于斯年还偷偷学起了中文，他想，哪天说标准又流利的中文吓倒“507”。

秉持着这么个想法，一天天过去了。于斯年没有觉得乏味，甚至很起劲。但南乔过的十分乏味，每天除了待在病房等她哥哥，就是吃喝拉撒真真就这么两件事儿。真的太无聊了。于斯年后来要么带些小玩意儿要么是同她讲些新鲜事。就算如此，南乔依然不讲一句话。

但于斯年也没有放弃，一天为了表示他不会放弃的想法，特地去学了句“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只是他记性不好，念时已然忘了，只记得零零星星一点点。于是凭着最近看的中文电视剧，说了句“你，我要定了。”

不得不说，这句话真的很有效果。南乔竟真的开了口。她说门在右边，怕他听不懂还贴心的指了一下。倒不是真的想和他说话，而是刚好南乔的哥哥就在门外。

当然，于斯年没有逃过南乔哥哥那一劫，被拎出去揍了一顿。但到底是让南乔开了口，后来经过于斯年的不懈努力以及死缠烂打，南乔也从一言不发到一点点的开口，直至如今这样。

按理来说，性格反差太大很难做成朋友。况且家庭背景相差极大。于斯年出生显贵，家里三代从政。自幼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南乔那时家破人亡，父母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从神坛跌落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