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宿命炽炎

纵然爷爷和长姊皆道，炽炎星如今不过是有了转亮的势头，然而在我眼里，这颗小星子独自所发出的光辉甚至全全盖过了一片星辰大海，不过是个转亮的势头，炽炎星便已出落得这般明晃晃，那待到它真正亮起来时，嫦娥仙子所控的那轮圆月，约莫也到了下台的地步罢。我有些促狭地想。

微微眯起眼睛去瞅那炽炎星，越发觉得它光芒甚是柔和，如若不是因为炽炎星还担着个全亮后恶灵破封的名头，我简直都想令它速速放出全部光辉，遐想起来，那模样定然十分倾城。

兀自愣神儿间，身侧伸过来一只纤白柔润的手，奶奶温和地扶我起来，又带着我上前几步，正正走到炽炎星下头，她侧首，很是和蔼地对我道：

若素莲这颗炽炎星同因儿一起降生，是以便当上了你的命星，在炼星宫里漂浮了两万年。开初这颗星子与其他星星并无甚么不同，怎知越往后来看，它星身内部竟含着股极其狠戾的气泽。

说到“狠戾的气泽”这五个字，奶奶轻轻蹙眉，而后续道：

若素莲爷爷奶奶感出，像这般狠戾的气泽，绝非是因儿一介小丫头能承受得住的。眼下，这股气泽愈加狠戾和浓厚，直到因儿自凡世回来前夜，奶奶方推算出，此股戾气应和鬼色无殇有些许关联。

顿了顿，奶奶叹息一声，垂眸似是陷入回忆：

若素莲毕竟在青天黑地间，拥有如此狠戾气息的，除了鬼色无殇，奶奶也想不出第二位了。

语毕，奶奶一停顿，我还未消化掉这桩密辛，正凝神盯着炽炎星的爷爷又颇沉郁地补充上来：

凤既尘犹记封印鬼色无殇那年，他的内丹精元诚然是被爷爷打落出来，那精元想必也修出了灵性，遂趁我们不备逃出，兜兜转转地隐藏道炽炎星内，一藏就是这么多年。

凤既尘彼时那场七族联合起来的战役，鬼色无殇纵使强悍，亦没讨到半点好处，不管是灵气还是七方无痕军，都被我们打的打，灭的灭。

凤既尘这内丹精元必是想着，在炽炎星内替鬼色无殇收集他被打出的灵气，待收集完后，它就教集来的戾气毁掉炽炎星，重回鬼色无殇身边，助他破封而出。

听完这一番星子与内丹的纠葛，我呆了。

娘啊，不过是一颗星子，竟也有这般波折凄苦的身世！一想到自个儿的命星内居寄住着那令七族丧胆的超级恶灵之内丹精元，本公主的后背就忍不住发凉，照爷爷所说，一收集完恶灵的气泽，我的命星就会被它们毁掉，到时我便会陷入无尽的沉睡，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我半是震撼半是惧怕道：

凤璃因竟是这般，那内丹所收集的戾气还要毁掉孙女的命星……

爷爷咬牙道：

凤既尘这股戾气已集来多半，一个弄不好，不仅会损了炽炎星本体，还会伤着因儿你。爷爷想着，若要将戾气们分出去些许，也不是没有法子……因儿！

爷爷突然提高声音唤我道，

凤既尘天上三支灵族向来流传着托生凡族之法，如是你能托生到人族一人体内，炽炎星里的戾气也必会随着你入了那凡人身体，此来，爷爷便有了除去那些戾气的机会。

凤既尘白云苍狗，桑田沧海，凡人朝生暮死，托生不过短短数十载，待到五六十年后，你所托生的凡身身死时，跟来的那些戾气也会化失在天地间。

凤既尘这样一来，你的炽炎命星少了戾气的压迫牵制，不会再有大碍，爷爷也可尽全力去逼躲在炽炎星内的恶灵内丹出来，不必担忧误伤到你。

上古时代的长辈总爱动不动就发表长篇大论，好在本公主总结能力不赖，将爷爷这个破解之法言简意赅地总结为：

凤璃因那股护着恶灵内丹精元的戾气十分不好对付，为今之计，只得教我托生到人族一人身上，把命星所带的戾气转移掉，待俗身身死湮灭之时，戾气就会随着一同化失掉，是以方便了爷爷逼出恶灵内丹，断了鬼色无殇的破封之术，护了天地诸族，且还无须担心会伤着我这个孙女的命星。

唔，爷爷不愧活了这么多年，这法子听上去不错，一箭三雕，既可以驱除戾气，又可以逼出内丹，还不必误伤命星，作为一位乖顺的孙女，爷爷现下已算出了破解之法，我定是不可再推三阻四卖乖的，是以，我温婉拱手道：

凤璃因孙女琢磨着，此乃一箭三雕之计，爷爷果然是有法子的，果然是不忍孙女命星遇难的。

身侧一声轻笑，奶奶水眸探向爷爷，打趣道：

若素莲可不是，因儿她实属凤凰家这一辈最小的丫头，你爷爷就算耗尽一身修为，就算内丹精元破灭，也必须要护着你呀。

闻言，爷爷微微一笑，冷俊的面容柔和下来，他合眼道：

凤既尘素莲说得不错，因儿，去除戾气之事能早即早，片刻后爷爷奶奶便去向你父皇母后言明此法，教他们送你去冥族阴阳宫，而你今夜，唔，就着手收拾一番，凡世不是不能动用灵术么，再记着拿瓶封住你记忆和灵气的丹药，待到明日吃完药后，启程去轮回台那里跳一次罢。

听得出来，爷爷奶奶是真心要助我渡过此劫，我方想开口答应爷爷，然启唇前却猛地想起与萧泠卿九日之约一事，我心下惊了惊，略一抿唇，到底是把答应的话吞了回去，转而小声道：

凤璃因爷爷奶奶恕罪，明日就去轮回台托生，孙女，孙女怕是不可……

凤既尘嗯，这是何故？

若素莲嗯，这是何故？

两位长辈一同问。

生来为凤凰，便不可做失信这种有损灵德之举，我父皇母后并哥哥姐姐、甚至连洛宁月都说，应了他人的承诺，万万不可作废或是忘记，父皇也是在爷爷奶奶的教导下过来的，长辈中的长辈都道须言而有信，我这个孙女，就更不可失诺了，况且，这条是爷爷奶奶传下来的教诲，搬出他们的原话来充当理由，兴许可行。

即便我惜命，即便我很想去除那些戾气，然，不得不拖延些时日再去跳轮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