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楚乔一直在他身边守着，大夫将药配好，对楚乔说：“我在原先的药里加了一味止血和补血的药材，等他醒了，你熬给他喝。”大夫说完后，又看了看昏睡中的宇文玥，摇摇头叹了口气：“本以为他醒来是往好的方向在发展，可如今看来倒不是那么回事。他体内的寒毒应该是日益加重了，寒毒侵入肺腑，他应该是痛极了，活生生给痛醒的。楚乔回想起宇文玥刚醒来时说话有气无力，额头上沁出的一层汗珠，当下就明白了。“这个傻瓜，什么事都自己硬扛着...”楚乔看着宇文玥喃喃自语：“现在就让他好好睡一觉吧，也许只有在昏睡时，他才不那么痛苦。”大夫点点头：“是啊！楚姑娘，等宇文公子醒后，我会在药方里适量放一点止疼药，最起码让他少受些罪。”楚乔点点头：“嗯，但愿乌先生能早点来吧！”

这一觉宇文玥睡了很久，足足睡了一整天，直到第二天半夜才醒来。这期间，楚乔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蒙枫和月七提出帮她守一会，让她去休息，她都拒绝了：“不用了，守着他，我安心些。”

见楚乔如此坚持，月七和蒙枫也拿她没办法，只好退出房间。楚乔一直守在宇文玥床边，直到第二天夜里实在扛不住了，才在床边趴着打了会盹儿。因为担心宇文玥，没一会就醒了。醒来时抬头一看，床上是空的。楚乔慌了，喊着：“宇文玥...”一回头，看见一身白衣的宇文玥正坐在茶桌前看着她。楚乔惊异于昨日还奄奄一息的宇文玥今日竟自己起床了，就在她愣神之时，宇文玥用手拍了拍他旁边，对她说道：“过来...”楚乔半梦半醒地走到他身边坐下，见宇文玥一直看着自己。自从来到萧策的别院，楚乔便换下了多年来的一身男装打扮，恢复成在青山院时候的女装打扮，她知道他喜欢，所以希望等他醒来时第一眼就看到自己是星儿时的样子。果然，宇文玥盯着她看了半天，开口说道：“你这身打扮真好看，我...很喜欢...”楚乔上前抱住他，当她实实在在抱住宇文玥身体的时候，才有了一丝安全感，笑着说：“宇文玥，你终于醒了，昨晚吓死我了。”宇文玥用手抚摸着她的头，浅笑着：“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楚乔乖巧地将头放在他的膝上，说道：“你我之间别说对不起，只要你能好起来，我就别无所求了。”说完，又说着：“公子，你很喜欢我这身打扮吗？”宇文玥点点头：“喜欢...因为你那时还是我的星儿...那时，还没有燕洵...”

见宇文玥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楚乔听出他说话语气里的落寞和酸楚，抬起头，双手捧住他的脸，双目直勾勾地盯着他说道：“我永远都是你的星儿，这点从没改变过！燕洵从来就没有隔在我们之间！”听着楚乔炽热的告白，宇文玥爱怜地抚摸着她的脸庞：“星儿...咳咳...咳咳...”见宇文玥又咳了，楚乔忙取来厚厚的毛裘为宇文玥披上：“起来也不多穿点，刚好些，万一着凉了可怎么好？”刚触碰到宇文玥的手，冰冷地可怕。楚乔意识到不对劲，明明昨晚还奄奄一息，呕血不止，怎么睡了一觉就跟没事人似的？楚乔再看看宇文玥的脸，只觉得他的脸色不仅不像之前那般苍白如纸，竟还有一丝红润，可红润地却不正常，楚乔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就在这时，宇文玥对她说道：“星儿，我有些饿了。”自从冰湖一战，宇文玥每日被病痛折磨地生不如死，每餐都是在楚乔的逼迫下才能勉强喝几口稀粥，如今却说饿，楚乔顿时就明白了，强忍住泪水问他：“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宇文玥淡淡地笑着：“鱼羹，就是在青山院时你常给我做的那种夜宵，这些年，我一直想着那个味道。”楚乔：“好，我这就给你做。是不是要带梅花的餐碗？”宇文玥愣了一下，随之笑出了声：“你还记得啊？”楚乔抚摸着他的脸庞：“和你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都记得。要不要先去床上躺会，等粥好了我叫你。”宇文玥摇摇头：“不用了，我就坐这等你。”楚乔只点点头，是他笑着说：“好！我先去熬粥了，你要乖乖坐在这等我哦！”

楚乔刚跑出房门，就控制不住地大哭起来。她知道宇文玥的情况不容乐观，在厨房里为宇文玥做鱼羹时喊来了大夫：“大夫，宇文玥他醒了。”大夫：“是吗？那我现在进去看下他的情况。”见大夫转身准备离开，楚乔喊住了他：“大夫，先不慌。”楚乔把宇文玥醒来后一系列的反常举动告诉大夫，大夫叹了口气，知道宇文玥此时的身体怕已是强弩之末了，想安慰楚乔又不是该如何安慰，纠结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倒是楚乔开解起他来：“您不用这么为难，他的身体我心里有数。这几个月以来，难得他有胃口，想吃点鱼羹，我给他做好了，现在就给他送去。大夫，还麻烦您把月七他们召集到房间门口，我怕...”大夫点点头，说道：“楚姑娘，你别太灰心，贺萧昨天下午飞鸽传书过来说今夜他们就能赶到，有乌先生在，宇文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楚乔：“好，我知道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放弃他的生命，只要有一点希望，哪怕只能维持他一天的生命，我都会想办法的。我就不信，宇文玥的命我就真的救不回。大夫，还要麻烦你一件事，帮我跟小林说下，让他去大梁皇宫喊萧策带一颗安宁丸尽快来趟别院，以备不时之需。另外，让小林给我带一句话，楚乔知道安宁丸珍贵，日后一定涌泉相报太子的大恩！”

大夫：“好，我吩咐小林，让他把话一定带给太子。不过太子视你们为知己，即便安宁丸是稀世珍宝，太子也断然不会吝惜相送的。”楚乔：“萧策为人仗义，可我也不能依仗这点，一味向他索取啊！今日他出手相救的情谊我必定铭记在心。”

楚乔回到房间，见宇文玥仍端坐于桌前，进门前的担心才消散。她将鱼羹端至宇文玥面前，对他甜甜地笑着：“我喂你...”宇文玥点点头，一口口喝下楚乔喂至嘴边的鱼羹。不一会，一碗鱼羹便见底了。见宇文玥今天的胃口不错，楚乔欣慰之余又有丝心酸。之前在荆家，左邻右舍家的老人们去世前夕也是精神出乎意料地好，可第二天便走了，养父对她说这是“回光返照”。宇文玥这样，该不会...楚乔越想越害怕，将碗放下后，双手环住宇文玥的腰，头深深埋进他的怀里：“宇文玥，你会好起来的对不对？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对不对？”宇文玥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抚摸着楚乔的头：“星儿，先答应我一件事好吗？”楚乔：“什么事？”宇文玥：“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你都要记住，坚持自己的信仰，好好努力地生活，不论我在哪里，我的心都和你连在一起...”

楚乔把他抱得更紧：“不！我要你陪着我，一直陪着我！”说话间，楚乔觉察出宇文玥的身体开始颤抖着，忙起身扶住他，紧张地问道：“宇文玥，你怎么了？”只见宇文玥额间大滴大滴的汗珠往下滴，脸色比之前更为苍白，双手紧紧抓住楚乔的手臂：“星儿...星儿...”然后一头栽进了楚乔的怀里。“宇文玥！”楚乔的叫声引来了门外的月七和蒙枫等人，一行人闯入房间。大夫对月七他们说：“快！赶紧把宇文公子扶到床上！”在楚乔怀里的宇文玥，气若游丝地对他们摆摆手，说道：“不必了...你们先出去吧...给我和星儿一点时间...我想和她说会话..”

月七红着眼眶，强忍住泪水说道：“公子，先让大夫给您看病好不好？等你好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和星儿姑娘说话。”一旁的蒙枫小声劝他道：“月七，听公子的话吧，我们先出去守着。”大夫对上楚乔的眼神，示意她自己该怎么做，楚乔明白大夫的意思，看了看宇文玥，心里一痛：罢了，顺着他的心意吧！然后对大夫摇了摇头说道：“你们都先出去吧，我在里面陪着他。”

一行人出去后，宇文玥指着窗户对楚乔说道：“星儿，把那扇窗户打开吧，我想看下今晚的月色。”楚乔：“开窗会有风，你感染上风寒就不好了。”宇文玥咳了几声：“给我披上一件衣服吧，我...我想看看外面，好久...咳咳...好久没出过这房间了。”楚乔拗不过他，只好为他找来一件最厚的外套，给他披上，让他坐在离窗户比较远的地方，又把暖炉放在他身边。这才走到窗前把窗户打开，之后回到宇文玥的身边，让他舒服地靠在自己身上。

“今晚的夜色真美，漫天繁星，明日一定是个好天气。”宇文玥看着窗外的天空说道，楚乔：“是啊！今晚的月色确实不错...”然后继续说道：“你之前说给我取名星儿是因为初次看见我时，我的眼睛犹如天上的星星般明亮。”宇文玥点点头：“是啊！”楚乔一脸坏笑着说：“原来你第一次见我就喜欢上我啦？”宇文玥看了看她，一本正经地说道：“那倒不是，那时只是觉得你眼睛好看。再加上你洞察力、行动力极佳，觉得是个成为谍者的好苗子。”楚乔又问道：“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宇文玥沉思了半天，才缓缓开口：“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你离开青山院的时候吧，或许更早...反正很久了，久到已经把思念你当成一种习惯...”这是楚乔第一次听宇文玥对自己说出这番心里话，楚乔鼻子不禁一酸，把抱着宇文玥的手又紧了紧。她是真心疼怀里的男子，疼到了骨子里。

就在这时，原本还比较平静的宇文玥又开始剧烈的咳嗽，手捂着胸腹部，面露痛苦的神色，嘴里还喃喃自语着：“难受...我好...难受...咳咳...”楚乔见宇文玥又不好了，把他紧紧抱着，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哭着说：“宇文玥，你再忍忍，再坚持一下，等乌先生来，你就有救了。”这时，楚乔想起自己体内的神力，大拍着自己的脑袋：“这种时候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呢？宇文玥，你有救了，我这就给你输送内力。”说完，楚乔一只手扶住宇文玥，让他坐起来，一只手推至他的后背，想给他输送点内力，让他能撑一段时间。因为给宇文玥输送内力时楚乔会损耗自己的元气，严重时会有呕血之症，所以宇文玥清醒的时候总是不让楚乔给自己输送内力。这次也亦然，只见宇文玥眉头紧锁地说道：“星儿...不要...”但此时他的身体也无力阻止楚乔，只能眼睁睁地让楚乔为自己输送内力。“噗”许是这次楚乔损耗的元气太多，一时竟呕出了一大口血。宇文玥有气无力地说道：“星儿...不要....再这样下去，你...咳咳...你会死的...”话未说完，竟也呕出了一大口血。楚乔见为宇文玥输送内力后不仅没让他好转，反而使他更加严重，赶紧停了下来，抱住他：“宇文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宇文玥呕血不止，浑身抽搐着紧紧抓住楚乔抱着自己的手，挣扎着：“我...好难受...星儿...我好难受...”楚乔见宇文玥难受的样子，心疼到了极点：“我知道...我知道你难受，我现在就给你输送内力，你一定要撑下去！”一向从不落泪的宇文玥流出了两行眼泪，靠在楚乔的怀里，哽咽着说：“星儿...你什么都别做了，让我...让我解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