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楚乔点点头，叹了口气，坐回到宇文玥的身边，将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脸庞，对他说道：“宇文玥，你看月七都恢复地差不多了，作为主子，你也争口气啊！早点醒过来，好吗？”说完，抹了抹落在脸庞的眼泪。月七正准备上前劝解，被蒙枫拦住，小声对他说道：“你先回房休息会吧，我来和她聊聊。”

月七走后，蒙枫坐到楚乔旁边对她说道：“星儿姑娘，当初你执意要去燕北找燕洵，一路上各种坎坷和艰辛，弄得你身心俱疲，我们玥公子也为此操碎了心，一路为你保驾护航，见不得你受半点罪。我当时问他，既然知道你这一路的艰辛，为什么一开始不带着你远走高飞？不知道他说什么吗？”楚乔看向她，摇摇头。蒙枫继续说着：“他说他愿意尊重你的选择，而且他怕...怕你不愿意跟他走。”说道这，蒙枫正对着楚乔说道：“你知道吗？当公子说出这句话时，连我这个手下都开始心疼了。一向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玥公子，何时会这样不自信？也只有对你，他才会卑微到尘埃里！”

听蒙枫说的这些，楚乔握住宇文玥的手又紧了几分。蒙枫继续说道：“公子为你默默付出了多少你知道吗？你几次三番涉险都是公子拼死相救，却一次次换来你的漠视和无情的践踏！说实话，若不是看在你是公子心尖上的人，我早就了结你了！”面对蒙枫的责问，楚乔不怒不恼，而是轻轻趴在宇文玥的身上，紧紧抱着他，喃喃低语：“宇文玥，原来我以前那么混蛋，我...我究竟对你做了些什么？”见楚乔的这个样子，蒙枫也不忍再责骂她了，无奈地说道：“罢了，公子都不介意，我又有什么立场再责怪你呢？但愿公子这次能挺过去，到时候你可别再辜负他了。”

就在这时，楚乔感觉身下的人有些许微动，她忙起身看着宇文玥，只见他紧闭的睫毛动了两下，然后眼睛缓缓睁开。许是太久未睁眼的缘故，宇文玥只能微眯着眼睛，看到楚乔时，用虚弱的声音喊道：“星儿...”楚乔和蒙枫见宇文玥醒了，都欣喜若狂，蒙枫忙欣喜地说：“我去喊大夫来！”楚乔高兴地喜极而泣：“你终于醒了！你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吗？吓死我了...”

宇文玥费力地抬起手，为她擦拭脸上的泪水，说道：“别哭了，我...这不是醒了吗？”楚乔一边握住他的手，一边抹了把眼泪，破涕而笑地嗔怪道：“真是...我这个一向不喜流泪的人，这段时日为你流了多少眼泪...”宇文玥：“星儿，以后不会了...”

这时，蒙枫和月七随同大夫提起进了房间。大夫为宇文玥把了脉，又察看了他身上的伤口，眉头却一直紧皱着。检查完后，楚乔问大夫：“大夫，他现在已经醒了，伤是否有所好转？”大夫将楚乔拉至一边说道：“从他的脉象上看，并没有任何好转，寒毒仍在他的五脏六腑肆意蔓延，我看了他的伤口，也没有要结痂的迹象，不过能醒来总归是好事。算了下日子，乌先生这两日便可到了，到时再让他来诊治吧。”听了大夫的话，楚乔不免有些失落，可转念一想，宇文玥受了如此重伤，如今能醒来，也算是个好的征兆，还是想让他好好养着，等乌先生来再做定夺吧！

这么一想，楚乔的心里也好受些。待其他人离开，楚乔坐在床边，守着宇文玥：“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宇文玥只是摇了摇头，便不再说话了。楚乔想起大夫说的话，知道宇文玥虽醒了，可身体的亏空到底是补不回来了，此时定是无时无刻不在万分痛苦中煎熬着，不一会额头就沁出一层细汗。楚乔知道他不愿自己担心，于是心疼地为他擦拭着汗：“宇文玥，难受就说出来好不好？”宇文玥又再次摇摇头：“星儿...我没事...”

一句话还没说完，宇文玥就开始持续不停地咳嗽，咳着咳着，咽喉一股腥甜直涌上来。宇文玥想忍住可是来不及了，本能地用手捂住嘴，血却从指缝间流出。楚乔见宇文玥又吐血了，忙上前将他扶起，一边替他轻拍着后背，一边心疼地看着他说道：“你忍一下，我这就吩咐底下的人喊大夫来。”还在呕血的宇文玥一把抓住楚乔的手直摇头：“不用了...咳咳...我不过一时气血上涌...现在...已经无碍了...咳咳...”见宇文玥还在咳喘着，嘴边的鲜血衬托着他的脸色越发苍白。楚乔替他顺了顺气说道：“好好好，我不喊大夫，你好好休息，别说话了，我就在你身边。”楚乔让宇文玥躺好，替他盖上被子，手握着他冰凉的手一直哈着气，想让他暖和些。宇文玥看着楚乔说道：“如今你安然无恙，真好...”楚乔也说着：“你能醒来，也真好...”宇文玥：“这段时间，让你担心了吧？你看，眼睛都肿得跟胡桃似的。”说着，还不忘用手抚摸着楚乔的眼睛。楚乔破涕为笑：“你眼睛才像胡桃呢！只要你能一天天好起来，我做什么都值得。”

楚乔就一直在宇文玥身边守着，好不容易等到他睡着，楚乔才喊来大夫，在门口对他说道：“你们今天刚走不久，他就咳个不停，并且有咳血的症状，大夫，是不是宇文玥的病情又加重了？”大夫：“我之前就说过，他体内的寒毒已经侵入五脏六腑，冰湖一战他受的外伤严重程度想必你比我更清楚，他那穿胸一箭离心脏可是差之毫厘啊！不过，有句话我想问问你，楚姑娘，他吐的血是鲜红色还是暗红色？”楚乔想了想，说道：“鲜红。”大夫点点头，像是了解了什么似的，说道：“那就说明他已经伤及肺腑了。待他吐出的血呈暗红色时，就说明寒毒已经侵入王脏六腑，到那时，只怕乌先生来了也...也于事无补了。”楚乔听了，急忙说道：“大夫，那您一定要帮宇文玥撑到乌先生来啊！”大夫点点头：“那是了，虽然老夫医术浅薄，没能力治好宇文公子，但帮他延缓病情还是可以做到的。”

夜晚，楚乔一直看着睡得十分不安稳的宇文玥，能看出他很辛苦，连睡着都不轻松，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楚。楚乔多想替他分担哪怕一点点，可只能坐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他被病痛折磨着，自己却无能为力。此时，楚乔在心里暗暗讽刺着自己：楚乔啊楚乔！你一再拖累宇文玥，就连他现在身受重伤、奄奄一息，自己也无能无力，还口口声声说要拯救天下所有遭遇不幸的人，想想自己也真是可笑！

第二日，大夫端来刚熬好的药，让楚乔给宇文玥喂下，楚乔本不忍喊醒他，昨夜被病痛折腾了一宿，天快亮时才睡得安稳些，她想让他多睡会。可大夫说了，药要按时趁热吃，等过了时辰凉了再热就会失了药性。楚乔没办法，只好轻轻地将他喊醒：“宇文玥...宇文玥...起来吃药了，吃了药再睡...”喊了好半天，宇文玥才缓缓睁开迷蒙的眼睛，看向楚乔。楚乔见他醒了，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拿过一个松软的枕头替他垫着后背，让他舒服地靠在床上。楚乔喂给他一勺药，宇文玥看着药，对楚乔说道：“星儿，喝了药，我就能好吗？”楚乔点点头，宇文玥皱着眉看着药，他是真喝不下，一闻到药的气味，胃里就如翻江倒海一般，可一看到楚乔期盼的眼神，他只好硬着头皮喝下楚乔递到嘴边的一勺药，楚乔准备喂第二勺时，宇文玥推开她的手，说道：“把药碗给我，我自己来吧！一勺勺的喝药，太苦...”宇文玥一向是个不惧苦痛的人，平时喝的药虽苦，可也没见他皱一下眉，如今说出这样的话，说明他是真的喝不下了。楚乔只好把药碗递给他，又怕他手上没劲，从下面为他托着药碗。

宇文玥看着药犹豫了半天，才将药一股脑地倒入口中，想减少药的苦味在自己口腔蔓延的时间。也许是因为喝得太急，呛到了。一碗药还没喝完，宇文玥就呛咳起来，药碗也随之跌落在地上，还有近一半未喝完的药洒在地上。楚乔此时也顾不得药了，忙上前为他顺气。宇文玥越咳越剧烈，胸腔里充满了灼烧感，到最后竟咳出了血。楚乔见宇文玥又吐血了，一脸担忧地想用手帕为他擦去嘴角残留的血迹。宇文玥胸口的灼烧感愈发剧烈，喉管里一股腥甜喷涌而出，宇文玥见抑制不住了，将为自己擦嘴角血迹的楚乔推至一旁，俯下身子，呕出一大股鲜血。楚乔见宇文玥呕血不止，慌了神地跑到他身边扶着他，同时向在门外看守的小林喊道：“小林！快喊大夫过来！”小林听到楚乔的喊声，推门一看，就看到地上的一大滩血，顿时被吓到了。再看楚乔扶着半倒在床沿的宇文玥，只见宇文玥的嘴里还在不断地向外呕血，连素白的衣服上都有了点点血渍。见事态这么严重，小林也慌神了，忙说道：“好好好...我这就去喊大夫...”说完，慌忙地跑出门了。

楚乔见宇文玥还是止不住地呕血，开始害怕了，把他紧紧抱着说：“宇文玥，你忍着点，大夫一会就来了。”宇文玥看着她，想说话让她安心，可胸腔里的灼烧感愈演愈烈，让他连气都喘不上来。他怕自己吐这么多血，会吓到楚乔，便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来阻止喷涌而出的血，口腔里的血仍不住往外涌，楚乔担心这样的出血量，还未等来乌先生，宇文玥就要吐血而死了。

于是，她哭着不断擦拭着宇文玥嘴里的血，无助地喊道：“宇文玥，你不能再吐血了...不能再吐了...大夫...大夫怎么还不来啊！快来啊，快来救救他吧...”

这时，大夫拿着药箱正好赶来，见到这番情景，忙对楚乔喊道：“快！快让他在床上平躺着！”楚乔听了，让宇文玥平躺在床上后，给大夫让出位置。大夫坐下后为宇文玥把脉，皱着眉看着躺在床上的宇文玥痛苦地用双手揪住胸口的衣服，浑身抽搐着，嘴里还是止不住地呕血，一旁的楚乔早已泣不成声。大夫打开药箱，用针灸扎他的中指，扎了两针后，宇文玥吐血的症状还是没有抑制住。大夫只好跟楚乔交代宇文玥的身体情况：“楚姑娘，看来宇文公子的身体要远比我想象中的更糟糕。我现在还有一个最坏的办法，用针灸法扎他胸腔的穴位，这样可以强行抑制他体内的血液循环，可这法子的危害极大。一旦寒毒再次侵入胸腔，症状会比现在更严重。可如果不这么做，照他现在这么吐下去，今晚恐怕都熬不过去。依我看，现在只能用这个法子给他保命，在开点止血的方子给他养着，让他撑到乌先生来，你看怎么样？”楚乔看着宇文玥吐血时痛苦难忍的样子，对大夫说：“就先这样吧，先给他止住血，看他这样...我...我受不了...”大夫让楚乔站至一旁，开始施针，第一针宇文玥还在吐血，第二针症状仍没有减轻，大夫此时头上的汗已经不停地往下滴了。因为这施针之法极猛，超过三针，即使血止住了，一旦再次发病，就无力回天了。大夫慎重地扎下第三针，紧张地查看宇文玥的情况，过了好一会，宇文玥抽搐地身体渐渐恢复平静，也不再吐血了。再过了一会，许是折腾了大半夜，吐了那么多血，宇文玥虚弱地昏睡了过去。